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轻洒在房间里,有光尘跳跃在空中。
尹岑在窗前伫立许久,心中反复权衡,终于下定决心,要把一直深埋心底的真相告诉薄聿川。
她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坐到薄聿川的床前,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昨天的事情,我说慌了。”
他身体机能有所限制,尤其是手,时灵时不灵,尹岑刚说完这句话,他手中的杂志忽然掉到被子上。
尹岑愣了一下。
他缓缓抬眸瞧着她,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静静地等待她下一步动作。
“你爱的是尹南星。”
“你怎么知道?”
尹岑的眼神里透着一丝无奈与坚定,缓缓解释道:“你和她本来有婚约,这件事在圈子里并非秘密。”
薄聿川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随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盯着尹岑,语气带着一丝探究,“既然你知道这些,那你为什么还选择和我结婚?”
“我那是被逼无奈,身不由己。”尹岑心里涌起一股无名的委屈,没好气地说。
“我不信。”
“你爱信不信!”
这几天尹岑的表现看起来不像被迫结婚,但她现阶段的确有些离不开薄聿川了,偏偏这时,他忘了她,尹岑恨铁不成钢,咬咬牙道:“我不需要你相信……”
就在这时,薄聿川突然倾身向前,在她的脸颊上轻轻落下一吻,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尹岑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地伸手摸着脸上那一抹还残留着温度的地方,水汪汪的眼眸里满是惊疑,“你干嘛?”
“你不是说我们要培养感情吗?”
尹岑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有些局促地问道:“可我们现在算熟了吗?”
“一点点。”薄聿川的目光柔和地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
人一生病,性情跟着大病,这么生冷淡漠的人,居然变得可爱起来。
尹岑咬了咬下唇,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可不可以再多一点?”
“多一点?”薄聿川微微挑眉。
“再深入一点?”
薄聿川静静地望着尹岑,目光里带着一丝玩味。
在他的注视下,尹岑的脸上慢慢爬上了一抹红晕,“算了,当我没说。”她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心里后悔自己的莽撞,刚想站起来逃离这个尴尬的场景。
薄聿川突然伸出手,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她饱满嫣红的唇瓣,慢慢倾身靠近。
尹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紧张地闭上了眼睛,鼻息间弥漫着他身上那股独特的沉香幽冷气息,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樱花香气。
她下意识地回握住他的手,心跳越来越快,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般。
然而,就在这气氛愈发旖旎暧昧的时候,“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岑岑。”
尹岑全身一震,像是被电击了一般,惊得立马推开了薄聿川。
吴忧站在门口,看到眼前这幅画面,顿时瞪大了眼睛,心里暗怪自己来得不是时候,结结巴巴地说道:“薄……总。”
薄聿川缓缓坐直了身子,神色恢复了往日的淡漠,默默瞧了瞧吴忧。
尹岑轻咳一声,抬手拨了拨头发。
吴忧尴尬地走进来,把带来的奶油草莓和蓝莓放桌上,简单询问了薄聿川身体的基本情况,发现薄聿川是真的不认识她了,她叮嘱完好好休息,按时吃药,没多做停留,就转身离开了。
吴忧的身影刚消失在门口,尹岑便急忙起身,准备告辞,“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等一下。”
尹岑心里“咯噔”一下,以为他身体不舒服,连忙转过身,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难受?”
“还有事没做完。”
薄聿川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话音刚落,他便伸出手,动作轻柔却又不容抗拒地拉过尹岑。
他的单手缓缓扶上她的脑后,微微用力,将她的身子拉低,然后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轻轻吻了上去。
这个突如其来的吻,让尹岑瞬间瞪大了眼睛,脸颊迅速升温,心跳如雷。
等她回过神来,整个人都慌乱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道:“我那个什么……先走了。”
“你害羞什么?”
尹岑声音低得像蚊子叫,“你管我呢。”
“你说过该做的都做了。”
“那还不准别人脸红啊。”尹岑一边嘟囔着,一边迅速转身,伸手抓起沙发上的手包,眼睛都不敢去看薄聿川的脸,“待会何聚来陪你,我走了。”说完,她头也不回,飞逃一般地离开了房间。
薄聿川望着她那消失在门口的纤细背影,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若有所思地收回了目光。
尹岑走后没过多久,顾冥河便来看望薄聿川了。
*
暮色沉沉,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昏黄之中。
薄聿川独坐屋内,轮椅旁的落地灯散发着柔和却清冷的光,照亮了他深邃而沉静的面容。
他正等待着康复师前来,带他去进行每日例行的复健,门外,助理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独自迎来了这位不速之客。
门被轻轻推开,顾冥河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带了一束花,真像是来看望病人的样子,但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玩味的笑意,不请自入。
薄聿川下意识地回头,目光交汇的瞬间,他微微一怔,似乎在努力搜寻关于眼前这个人的记忆。
“哥。”顾冥河径自走到沙发前,把花束随意一放,长腿交叠,双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听说你失忆了?”
薄聿川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他的眼神深邃而平静,让人无法窥探其中的情绪,他已猜测到眼前这个人的身份——继母的儿子。
只是他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因为他清楚自己记忆的空白是最致命的弱点。
“还记得我们的赌约吗?”顾冥河继续追问,他的目光紧紧锁住薄聿川,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破绽。
薄聿川心中明白,这是一场试探。
他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顾冥河,仿佛在等待着他的下一招。
“我赢了。”
“你确定?”薄聿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那笑容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顾冥河慢慢地收回了笑意。
薄聿川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危险气息,“你怎么知道我没留后手?”
顾冥河看着他略带邪气的脸,心中忽然涌起一丝疑惑,他开始怀疑薄聿川是不是在装失忆?
叱咤商界的薄聿川真的会因为一个女人的离世伤心到自杀,然后失忆吗?
想想的确不太可能。
万一这只是他以身入局,想要为薄家彻底扳回一局也说不定。
“你到底还有没有记忆?”顾冥河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急切。
“发现我问题不大,你很难过?”薄聿川不答反问。
顾冥河皱了皱眉头,他觉得薄聿川变了,变得让他有些陌生,但究竟是哪里变了,他又说不上来,“你为什么要骗大家?”
“你如何得到的这个结论?”
“无论如何,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让尹岑难做人。”
“你什么意思?”薄聿川微微皱眉,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
“尹南星离世你比谁都难过,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妻子的感受?”顾冥河说。
“这事轮得到你来说吗?”薄聿川冷哼。
“呵,”顾冥河双手插进口袋,嘲讽地笑了笑。“原来是真失忆了。”
薄聿川沉默不语,以不变应万变。
“尹南星最后一次和你见面说了什么?”顾冥河继续追问。
“你这么在意?”
顾冥河说:“你一直在回避我的问题。”
“你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吗?”薄聿川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轻蔑。
顾冥河听了他的话,心中的疑虑顿时消散了。
看来薄聿川真的失忆了,即使尹南星很可能已经告诉他,尹岑的绑架案与自己有关,他也全然忘了。
“我没有帮你找回忆的义务。”顾冥河说,他顿了顿,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薄聿川,“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会让小岑一脚把你踹了。”
薄聿川缓缓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脸色冷若冰霜。
顾冥河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毫不在意地离开了病房。
*
薄聿川静静坐在轮椅上,手机拿着平板在看新闻,关于薄家的轶事绯闻有许多,真真假假,让人摸不着头脑。
晚上尹岑回到医院,看到他正在听新闻联播,闭眼仰靠在轮椅上,看不出神色,她把路上买的水果捞放在床头,问他有没有吃过晚饭。
薄聿川知道有人进来了,不用回头,只听脚步声就能知道是她来了。
尹岑拿起复建表看他明日的安排,薄聿川突然问:“听说你喜欢我弟弟?”
尹岑一愣,不太高兴道:“一派胡言。”
“大家都这么说。”薄聿川一边说着,一边递过手中的平板,页面正停留在尹岑年少时写给顾冥河的那封信上,字迹青涩却又饱含崇拜。
尹岑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她伸手拿过平板,手指轻轻一按,随手熄灭了屏幕,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说道:“媒体都是胡乱写的,他们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赚流量,别相信这些小道消息。”
“那你不喜欢他?”
尹岑认真地说道:“不是你想的那种喜欢。”
薄聿川静静地看着她,沉默了片刻后,轻轻地点了点头,未再多言,病房里陷入了短暂的安静,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丝微妙的气息。
尹岑很认真地看着他:“看在你失忆的份上,我最后郑重地再告诉你一遍,我对顾冥河的喜欢,从来都不是男女之情。”
薄聿川静静看着她的眼睛良久,说:“我相信你。”
一周后,薄聿川结束了在医院的治疗,回到家中进行休养。
医疗团队对他的病情进行了评估,给出的建议是如果病情没有好转,将会带他回到童年的居住地进行系统化治疗。
薄霖那边即刻拍板,不能等,安排好手头的工作,立马去。
这就意味着,他要回到挪威了。
尹岑又要和他分居了。
踏入家门的那一刻,两人之间便弥漫起一股陌生又尴尬的气息,仿佛空气中都交织着无形的紧张因子。
薄聿川的目光在宽敞的客厅里缓缓扫视一圈后,将视线落在了尹岑身上,轻声问道:“我的房间在哪?”
尹岑抬手指了指主卧的方向,声音清脆地回应道:“这里。”
“我们睡在一起吗?”
“当然了。”尹岑不假思索地回答。
薄聿川犹豫了片刻,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纠结,开口提议道:“我到别的房间去睡吧。”
尹岑的眉头微微皱起,态度坚决地说道:“不可以。”
看到她如此坚决,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不过是尹岑沉默了几秒,说:“我有个请求。”
他疑惑道:“请求?”
“你走之前,我们去给南星道个别吧?”
薄聿川只在网上看到网友对尹南星的悼念,她写的歌再次被传唱,商场大屏幕都是她唱歌的视频,许多明星纷纷转发她的最后一条微博——
尹南星的最后一条微博是风景照,湛蓝色的天空映衬着白云,文案是:我永远爱你。
转发直接超过一百万+,前排几条高赞转发文案都是“我永远爱你”。
薄聿川看到这条微博后,本能觉得有些反感,他只认为,哪怕自己失忆之前和和尹南星有过什么情感纠葛,不过现在既然和尹岑结婚了,就没必要回头看了。
他不想去。
但看到尹岑有意去告别,还是答应她了。
到了该休息的时候,薄聿川终究还是尝试着和尹岑睡在了同一张床上,可那尴尬的氛围,如同潮水一般瞬间将两人淹没,一切又回到了他刚回国时那种半生不熟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