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霄坐在书房里面练字,模仿着唐迎的笔记,脑海中还在复盘之前的表现。
虽然出格了点,但好歹都是猜测,老太君他们都不是傻的,昨天梦里柳清霄已经充分见识到了他们的危机处理能力。
能在那种危机下保下唐迎,人和是绝对ok的,就是天时地利都不咋地,到底还是全灭了。
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在和四皇子掰头了吧。
柳清霄之前就一直在思考该怎么自救,最后发现最好的办法是跟四皇子统一阵线先。
首先定安侯府是无辜躺枪,做事的是瑞王府,唐迎到底也不知道四皇子到底干了啥。
所以定安候连去赌大义灭皇亲都做不到,总不能跟陛下说“我猜”吧。
柳清霄也因此只能跟家里人讲故事来挑动他们的怀疑,让他们去找四皇子求证。
但凡要是唐迎知道点具体事项,他都不会先赌四皇子的智商,万一人就不正常呢,不觉得定安侯府跟他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如果他的智商正常,或者他还能听得进去正常人的话,大皇子就会告诉他谁最可以共谋。
当然,如果真的万一了,他就会祭出预知大法作为保底,这个办法后遗症很多,但是可以在四皇子不露破绽的情况下让候府也能提前做准备,
独谋不如众谋,以结果为基础,一定能重新想出保全之策。
至少能活下来一些人。
现在就等四皇子的回应了。
大伯应该已经找到询问对象了吧现在,他想。
“你说什么?你也不知道。”
定安候站起身来,围着桌子绕了好几圈,终于还是忍不住上手了,揪住对方的衣领质问。
四皇子无辜脸。(对不起,我实在忍不住。“拜登:我感到困惑”哈哈哈。)
“你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
定安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还是说,你不知道陛下会不会查到?”
他之前从没想过屠刀可能落到自己身上,但看看四皇子的回答吧,他不能拿候府去冒险。
不能激怒他。
“瑞王殿下,你知道的,您要是出了事,我们只会比您更惨,如果您真的做了什么,至少也不要让我们像安国候那样无知无觉的等死。”
定安候在来见四皇子之前,已经先去搜集了安国侯府的消息。
小迎说的没错,安国候府之前果然半点异象都没有,没有任何疑似自救的行动。
只可能是被大皇子牵连了,然后被陛下用来发泄怒火。
反正已经血流成河了,这里面无辜者还少吗,多一个勋贵而已,对痛失爱子的开国君主而言,不过太子的陪葬罢了。
“侯爷,我是真不知道。”四皇子也清楚定安侯的焦虑,知道他被昨天的事吓到了,他叹口气:“我承认,我是偶尔也会有想法,但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害死二哥。”
“二哥对我那么好,我又不是没有良心。”
“我就是……”四皇子又叹,“我确实在二哥府里安插了人手,想要知道二哥的一些动向,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只是这样的话,应该没大问题,定安侯心想,松了一口气。
他又突然想起什么,“那大皇子呢?大皇子做了什么?”
“大哥啊。”四皇子往凳子上一坐:“大哥不一样,二哥之前前往合州救灾时伤了腿,大哥让人换了二哥的药,”
他说着,凑上前来,小声继续说到“大哥换了伤药,是想让二哥伤好得慢一些,他想接手合州后续的赈灾事宜。”
“那药肯定没问题,最多让二哥晚几天好透。我猜,应该是有人利用大哥,把毒药也给混了进去。”
“竟然是这样。”
定安候摇头,“彰王糊涂啊,这事他只要跟太子一说,太子怎么可能拒绝他呢。”
不过如果大皇子是因为这个,到也说得过去。太子府内换太子的伤药,没有太子的默许怎么可能做到,犯人既是利用了大皇子的心思,也是利用了太子的情谊。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四皇子撇嘴,不过没多说什么。
“殿下没掺和吧。”定安侯问道。
“怎么会,我又没有那么多奢华的爱好。”为了弄钱甚至打上赈灾款的主意。
定安侯放下心,跟四皇子又闲聊了一会儿,谈论往昔挥斥方遒,又说到了唐敏,四皇子表示四皇子妃还是一如既往的贤惠,并再次声明对四皇子妃的绝对尊重。
“我知道殿下不会慢待小敏,只是她身处王府,平常难得收到消息,总免不得挂心,也是我这个大哥操心习惯了,殿下见谅。”
“有什么见谅的,侯爷关心王妃,她知道了肯定高兴。”
定安侯笑两声正准备请辞,突然顿住了,脸上的笑意还没散,整个人已经变得阴沉了。
“殿下,何以知道得如此清晰?”
他确定四皇子今昨都没进宫,陛下又一直罢朝,除了查案的主官,所有人都一知半解。
他怎么就知道得这么清楚了?连大皇子的罪行以及作案动机都一清二楚。
“我……”四皇子张了张嘴,终于意识到了这个漏洞。
“殿下。”定安侯直接跪下了,“殿下,我候府几百口人啊。”声音凄厉又悲伤。
“别,我,哎,你起来。”四皇子被这阵势吓得赶紧起身,拉定安侯,没拉动,急得跺脚。
“我说我说,你起来。”
“我安插到二哥府上的人,是一个管事,他之前跟我报备,说看见伙房的伙计,就是大哥的人,我早就知道的,往太子的药里加药材,问我要不要跟太子揭穿,我没有管这事,跟管事说了,随他做他的。”
“我真的没有掺和,最多就是知情不报而已,那个管事也不是管伙房的,二哥也知道他是我的人。我也问了,管事除了我谁也没告诉,他只是无意间看见,对方背对着他。”
“而且我已经告诫过他了,他也是知道厉害的,知道怎样才能保命,就算真的捅出来了,也不过是知情不报而已,没事的。”
“你先起来行不?”
“万一呢,陛下总会知道的?”定安侯并不安心。
“大哥其实也不是第一次做这事了,我以前跟太子说过的,他也没什么反应,我才,我才没管的。”
“真的,以父皇的能力,他肯定早就知道的,他不会怪罪的。”
“他是这么说的。”
定安候摊在椅子上,四皇子是真不觉得危险。
定安候只能请他有任何情况都先来通知府上,便离开了院子。
这还是年轻的时候与四皇子约定的秘密据点,定安候怕大张旗鼓登门会被注意到,于是通知四皇子到那见面。
他将之前见面时的对话重复了一遍,当然,有关他自身的一些行为就不值得赘述了。
屋里仍旧是五个人,只是三夫人这次没来,柳清霄倒是见到了昨晚背锅的四叔,也是刚出了工部大门就被薅过来了。
昨夜因为四叔先被抓,所以家里默认四叔参与了谋害太子,但从今天四皇子的话语来看,似乎只是被早抓了一会儿?
不,还需要观察。
“四皇子说没事,我们不能赌陛下不会知道,不能肯定陛下不会像对安国公府一样对我们,陛下对老身的香火情,不一定对老安国更多。”
老太君说着,又拿起了她的龙头拐,陛下亲赐的龙头拐,像是握住了力量,“但老身还活着,真到那一天,总能收到一点陛下的怜悯吧。”
那可不一定,见面三分情,不见面就没有那三分情。
柳清霄在心里嘀嘀咕咕。
“而且四皇子说得也有道理,知情不报这事,在有前情的情况下,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听着两位当家人的自我宽慰,柳清霄只能说,各位实在太天真了。
不过也能理解,他们都是直面封建皇权的古代人,还是一个开国皇帝,在无数个历史的轮回中,只有开国皇帝,是拥有100%威望权力智慧气运的人,没有例外。(开国耶,这些都没有还想开国?想屁吃)
在这样的权威面前,是根本升不起对抗的念头的,也不想升起。
“我明天去问一下同僚,惯常跟我结伴的有一位刑部郎中,应该能问一些情况。”四叔觉得可以查探一下朝廷的进度。
“迎儿,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说说。”唐翰义看向儿子。
得益与唐迎的提醒,他们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卷入了危机,为怕消息泄露,谋事的除了几个掌事的,就只叫了唐迎一个,足以说明他们的重视了。
此时都将目光对准了唐迎。
“父亲,祖母,大伯,四叔。”
唐迎停下敲击左腿的手,先表了个尊敬,同时把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然后输出刚刚组好的语言。
“殿下认为他是知情不报,其它人呢?”
先提出质疑。
“殿下对管事说的是,随他做他的。”
“是不管对方做什么,还是……”
“随便对方做什么?”保证成功。
再转换概念。
“你是说,殿下,很可能提供了帮助?”
四叔有点浮躁啊,你看其它人不都在思考吗,柳清霄抽空点评了一下。
“大皇子既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四皇子也说了,他曾跟太子揭发过对方却被太子放过了,在知道太子态度的情况下,他真的不会给大皇子行方便吗?”
“那个管事是怎么认为的?他真的没有提供哪怕一点便利吗?”
“查案的人会怎么认为?”
“陛下会听到哪个版本?”
然后强化认知。
“四皇子,真的不是主谋吗?”
最后下狠料。
“他不能是。”老太君拄着拐杖站起来,“他不能是。”
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