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膏冰冰凉凉的触感和江浩年指尖的温热交替。
叶玮玮把脸埋在臂弯，无声地嚎叫，腰不时抽动一下。
江浩年乘胜追击：“花钱买来的衣服，就那么短暂地穿了一下，不觉得可惜？”
叶玮玮老实了：“下次吧，下次。”
“好。”江浩年说，“听你的。”
江浩年知道自己的频率太高，时间似乎也超出叶玮玮所能接受的——好几次都是他抱着晕过去的叶玮玮到浴室里。
但叶玮玮应该也是喜欢的吧？
可要是他不喜欢又憋着不说怎么办？万一，他突然离开了又怎么办？
江浩年想了想，回公寓时，买了一个六寸的巧克力冰淇淋蛋糕。
【晚上出去吃夜宵吗？】
【在加班吗？】
【今晚回来吗？】
江浩年发了三条信息。
时间跨度六个小时。
第三条消息发出去时，冰淇淋蛋糕在有了要融化的迹象，天边的云闪着光污染映上的紫红色，看不见星光。
江浩年看着叶玮玮的卧室门口发呆，视线陡然转到阳台，原本晾着好几件叶玮玮的衣服，如今只剩他自己的一件衬衫。
江浩年：“……”
他吸了口气，起身，再三思考下，推开了叶玮玮的房门。
房间东西很多，却说不上太乱，因为所有物品之间都没有遮挡，想要什么直接就能拿到——除开脸盆里放着的未开封薯片。
打开衣柜，东西还在。
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衣物，看上去不贵，全部重新买也花不了多少钱吧？江浩年还是没能放下心，继续扫视。
他尽可能不碰到叶玮玮的东西，因为叶某是那类桌上的书被别人转动一个角度都能发现的类型——要是还是被发现了呢？江浩年一怔，捂着嘴，耳尖发热。
从很早之前开始，情况似乎就反过来了，照理来讲，应该是叶玮玮偷偷跑到他房间里才对。
江浩年最终退了出去，一无所获。
他没能找到任何还留在公寓里的“重要物品”，也就是说，叶玮玮极有可能跑路了。
他没有对叶玮玮不好吧？免房租，吃喝也不曾亏待，除了做|爱的时候稍微放肆了一些，那也是叶玮玮自己先跳起来的……江浩年找了一万个叶玮玮留下来的理由，却还是不受控制地担心叶玮玮跑了。
毕竟，叶玮玮的二次分化还没有开始，还是一个不能被标记的beta。
只要叶玮玮愿意，他可以随时离开江浩年身边，像指尖滑下的流沙一样无声无息，除了自己，不会有人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又是一通无人接听的电话。
江浩年攥着手机，用头重重撞在门框上。
叶玮玮……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这个念头一闪过，江浩年忽然有种想扇自己一巴掌的冲动：叶玮玮可能正在遭遇麻烦甚至危险，而他却在悲春伤秋疑心自己被炮|友抛弃。
江浩年再次拨通电话，过了几秒，挂断，重新在联系人里找到酒吧老板的号码。
“啊，小帅哥你好呀，有什么事吗？……嗯嗯，我知道的……他啊，听说……”
与此同时，叶玮玮正在公园长椅上打哆嗦。
“我手机都冻没电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叶玮玮揣着两手，让袖口怼在一起避免灌风进入，偶尔又分开，朝里面哈两口热气。
他旁边的女孩被冻得满脸通红，两眼低垂着，泪水不停滑落。
叶玮玮叹气：“你怎么还是……”
张雨莹眨巴眼睛：“还是什么？”
还是那么蠢，一点长进都没有。
叶玮玮轻轻吸了口气，把有些刻薄的话吞了回去。
张雨莹和高中的时候一点没变，笑起来憨憨傻傻的，分不清别人对她好坏也不会看人眼色，稍微给点甜头就能掏心掏肺地对人好。像她这样的人，迟早要被人骗的。
叶玮玮恨铁不成钢地摇头，起身。
“玮玮，你、你别走啊……”张雨莹抬头，“对不起，我太麻烦你了……”
“手，松开。”叶玮玮冷冷道。
张雨莹照做了，两手绞在膝盖上，无声地哭得更厉害了。
两三分钟后，一盒香蕉味热牛奶贴在她脸上。
“诶，你没走啊？”张雨莹破涕为笑。
“……我一开始就不该来。”
叶玮玮刚开完会打算回公寓躺尸顺带看两篇论文，就接到张雨莹的电话。急匆匆赶到定位地点，恰好撞见张雨莹抽泣着被人扇了一巴掌。
叶玮玮彼时猛地冲上来，但被张雨莹拦着，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混账alpha进了小区。
张雨莹的行李被丢在外面，箱子口裂开，有些衣物散落出来。
被骗了钱的傻姑娘继续痴痴地等，总觉得那个混球会良心发现接她回去。
万幸，没被骗到标记的地步，后颈上的临时标记不出意外一个星期就能散。张雨莹还两眼崇拜地称赞叶玮玮很懂ao的知识，叶玮玮再次无语，没说是因为自己正在等待二次分化。
叶玮玮抿了一口牛奶，温热的液体在喉咙里润开一条路，整个人都热乎了。他问道：“身上还有钱吗？”
张雨莹摇头，又点头。“这个月的工资还没给他。”
“……”叶玮玮强压着疯狂摇晃女孩的冲动，尽可能控制语气，“工作还在吧？”
点头。
那还好。
“有住的地方吗？”
点头。
叶玮玮瞥了她一眼：“真有还是假有？”
“真的，我有个关系好的同事，前段时间就劝我跟她合租了。”张雨莹笃定道。看上去不像因为不让叶玮玮担心而撒谎。
这么说来，连她的同事都知道她交往的alpha不是好东西。
叶玮玮笑得无奈：“我的好姐姐，我是真不理解你，既然知道他骗你，你还这么伤心干什么？这种人有什么好挽回的？沉没成本不参与重大决策，懂不懂啊？！”
张雨莹捧着热牛奶暖手，茫然摇头。
叶玮玮：“我不管你跟那个混球拉扯了多久，浪费了多少钱和时间精力，目前的情况是早断早好，继续纠缠只会浪费更多，明白吗？”
“呜。”张雨莹点头。
叶玮玮幽幽地继续道：“要是我没来，那个混账继续对你动手怎么办？你打算就那样受着？”
张雨莹耷拉着脑袋，过了一会儿，答非所问道：“玮玮，你真好。”
“……”
不知怎么，叶玮玮突然想起某个很类似的画面，另一个人也是这样，买了饮料坐在他身边陪着他，当时他也很想说这样一句话的，但为什么没说呢？他有点后悔。
叶玮玮：“你那个同事靠谱吗？不然的话你就先跟我……”
叶玮玮话还没说完，一个短发及肩的女孩踩着电驴在两人面前刹车。不得不说，在结冰的路面上，她骑得挺稳。
“萱萱，你来啦！”张雨莹咧嘴笑，脸上的巴掌印还是很清晰。
“哎哟我的老天爷，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叶玮玮叼着牛奶站在一旁看两个女孩聊天，低头一看手机，竟已经到了公交停运的时间，这个鸟不拉屎的偏远小区附近也没有地铁，打个车都半天无人响应。时间过得太快。
雪越下越大，三个人，两个行李箱，一些被装在便利店袋子里的零碎物品，还有一辆即将没电的电瓶车。
所以，江浩年出现的时候，如同救世神明从天而降。
“班长？！”张雨莹震惊。
江浩年一抬手，蓬松的围巾绕在叶玮玮脖颈上，淡淡的暖意开始弥漫。
张雨莹同事家楼下的路面在维修，车开不过去，只好步行来回，再爬上九楼。不知道江浩年给了司机多少小费，两人坐上回公寓的车时，司机态度依旧好得不太自然。
司机一开始甚至想帮着搬箱子，但被江浩年阻止了。江浩年一脸云淡风轻，在张雨莹及其同事敬佩的目光中，面不改色扛着箱子上楼。
像开屏孔雀。叶玮玮心道，想笑，又觉得可爱。
车上。
叶玮玮率先打破沉默：“你怎么找过来的？”
江浩年缓慢地眨眼，不回答。
叶玮玮心虚地解释道：“帮朋友忙而已，手机没电了。”江浩年不像是到发热期的样子，为什么这么急着找他？
江浩年“噗嗤”一声：朋友？
叶玮玮不解：“笑什么？”
江浩年道：“你以前好像不是这么认为的。”
叶玮玮和江浩年对视，不知什么时候起，那双漆黑的眼睛似乎能直接看穿他心中所想。
江浩年这是在说高中的事？他还记得？
叶玮玮乐了：“哇，这么直接？”
江浩年答：“被某人传染的。”
闻言，叶玮玮也懒得再装什么，抓了抓头发，道：“怎么说呢？小张同学是个傻子，但不是坏人。要是没有她，叶玮玮的中学生活可能会再黑暗个十多倍。”
“噢，那谢谢她。”
叶玮玮：“啊？你为什么要说谢谢？在说梦话吗？”
江浩年假装没听见，“走了，该回去了。”
叶玮玮忽然说：“江浩年，谢谢。”
“诶，你为什么……”江浩年本想用同样的话揶揄，看见叶玮玮一脸认真的模样，“算了，走吧，外面很冷。”
回公寓后，江浩年的低气压忽然又回来了。
叶玮玮发现冰箱里的蛋糕，又打开手机看到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明白了一二。
两人陷入微妙的沉默，一直到入睡，都没再说话。
次日早上，叶玮玮发觉不对劲。
“我的内裤呢？”叶玮玮嘟囔道，“年哥，你家会不会进贼了……”
江浩年窝在沙发里，懒懒抬头：“之前在脏衣篓里，现在在阳台。”
叶玮玮：“啊？”
江浩年补充说：“我洗完澡换了身衣服，就顺手一起洗了。”
“但是……”干净的内裤也不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