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玮玮背着手，仔仔细细绕着江浩年转了几圈。
江浩年：“干什么？”
叶玮玮：“看你有没有受伤。话说，刚刚那人谁啊？”
江浩年有些惊讶：“你不认识他？”
叶玮玮：“啊？谁？江涵？”
“嗯。”
“噢——他就是江涵啊。”
江浩年深深地看了叶玮玮一眼，像短暂地回忆起什么，露出隐约庆幸的表情。
叶玮玮拖长音调，得意地笑，“其实我猜出来了，怎么样，表现得不错吧？”
江浩年两眼微弯：“挺聪明。”
叶玮玮“嘁”了一声，半阴阳怪气半认真地说：“不至于，只是不算蠢。聪明还是比不上您老人家的。”
江浩年按住叶玮玮发顶：“还没饿？还有力气怼人？”
叶玮玮：“饿了，吃什么？”
江浩年注视着他：“听你的，我都可以。”
叶玮玮又一次觉得不自在了。他还是比较习惯江浩年恶狠狠瞪他的时候，太温柔的眼神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叶玮玮问：“所以，江涵来这里做什么？”
“……可能他比较善良，来提醒你远离我。”
叶玮玮：“啊？反了吧？都不担心他貌美如花的弟弟被人吃干抹净，看来他这人也不怎么样啊。”
江浩年：“……”虽然叶玮玮明里暗里损江涵的话有些莫名其妙，但他听了就是心情很好，嘴角也不自觉地扬起来。
叶玮玮说想吃烤肉，江浩年选了一家以价格高、服务好著称的烤肉店。
包间里，两人面对面坐着，叶玮玮埋头苦吃。
半封闭的空间里，安静得只有吞咽的声音。
口蘑整整齐齐摆了一圈，汁水淡淡的清香味飘出来。新鲜的五花肉在烤盘上滋滋冒油，加上绿油油的生菜和新鲜酱料，入口时就被幸福感包裹住。
叶玮玮裹了一卷又一卷，江浩年却还没动筷子。
叶玮玮咽下嘴里的东西，道：“你也吃啊。”
江浩年本想抬手戳一戳叶玮玮鼓起来的腮帮子，闻言道：“……好。”
叶玮玮忽然说：“小江啊。”
“嗯？”
“你今天，怎么总盯着我？”
江浩年再次被叶玮玮的直率惊到，好在这次稍微有了准备，扭头道：“没有，是不是你总盯着我看出现错觉了？”
本以为会被吐槽，结果叶玮玮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有可能。”随即嘟囔着什么“人生三大错觉”之类的话，听得江浩年哑然失笑。
这是一顿很香的晚饭，也许是暖色灯光的缘故，叶玮玮看着江浩年的侧脸，感觉很好，很放松。
*
江浩年打开电脑运行仿真软件，许久未点开的匿名社区图表开始闪烁，有新回复。
他点进去，一条一条看着自己发的有关“室友”的帖子，羞耻感从脚掌向上蔓延。
就在这时，浴室传来叶玮玮的声音。
隔着磨砂玻璃门，那喊声有些模糊，有气无力的，江浩年分不清楚是在叫他还是无意中喊出口的。
“江浩年！”
“年哥！”
“小江啊！”
喊声的频率和节奏很微妙。
江浩年感觉自己耳垂开始发烫。
这个疯子，又在干些什么？！
说来奇怪，明明连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却总在这种让人有些尴尬的时候再次心跳加速。
真是太放肆了……这是在勾引他么？还觉得不够？
江浩年浮想联翩之时，叶玮玮开始敲打浴室门。
门被拧开一道缝，声音顿时清晰了许多：“年哥！江湖救急！”
江浩年：“……”
他深吸一口气，走近问：“怎么了？”
叶玮玮身子躲在门后，只露出一个湿漉漉的脑袋：“那个，我……内裤忘拿进来了，”
江浩年：“那就不穿。”谁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叶玮玮：“？？？”
他看向江浩年躲闪的眼神：“你不会以为我故意的吧？天地良心，我还不至于厚脸皮到做这种事。”
江浩年：“哦。”
叶玮玮：“年哥，您行行好，帮我拿过来一下呗？洗得可干净了，不会脏您老人家的手。”
江浩年调整好心态，好整以暇地眯起眼：“成年人了，要对自己做的事情承担后果。”
“你的意思是，我自己活该洗澡忘了带内裤，现在就应该承担光着屁|股从浴室走到卧室的后果？”
虽说话糙理不糙，但叶玮玮的话有点太糙了。
江浩年声音很低地回答：“嗯。”
“行。”叶玮玮点头。
下一秒，穿着学院风连衣裙的叶玮玮就出现在江浩年眼前。
男孩摘下起雾的眼镜，抬头时两眼有些失焦模糊，因此下意识将眼睛睁大。
？？？
！！！
江浩年石化在原地，喉结上下滑动，不知道该说什么，身体比大脑先一步有了反应。
“嘻嘻。”叶玮玮毫无感情地发出声音，还以为自己的“恶作剧”得逞。
公寓的浴室外有一排很窄的空间，那天他们一起买的衣裙全都洗了，客厅外的大阳台挂不下，就移了几件来这里。
叶玮玮不止忘了带内裤，确切来讲，是一件换洗的衣服裤子都没带。他本想着让江浩年帮忙拿一下内裤，然后光速闪回他的房间，谁知江浩年不配合。
要么裙子，要么裸|奔，他选了前者。
江浩年：“……挺好看的。”
叶玮玮：“……噢，谢谢。”
两人在说话前都有一段默契地沉默。
还好，裙摆能遮住该遮的地方。
狼狈窜过的人，透着草莓香气的湿润的发丝，裙褶投在腿上的阴影，膝盖后的窝。
江浩年垂眸，捂着嘴，发出嗤嗤的低笑声。
等叶玮玮换好衣服出来，江浩年摆好了透明的玻璃杯，冻好的冰块，切成块的水果，还有几大瓶各种颜色和味道的气泡水。
江浩年盘腿坐在茶几和沙发之间的位置，一手撑着身体，悠闲地抬头看他的反应。
叶玮玮眼前一亮：“这是要调饮料？”
江浩年：“嗯，你不是说想试试。”
叶玮玮：“我？什么时候？”有一瞬间，他还以为江浩年会读心术。
江浩年答：“忘了什么时候，有次在工位里，你和你旁边那位同门说的，我当时刚好路过。”
叶玮玮拉长音调揶揄：“噢，路过啊……这么关心我？”
江浩年：“嗯。”
叶玮玮：“嗯？？”脸颊一阵发热，坐到沙发上，下意识想转移话题。
江浩年善解人意地转过身打开液晶屏幕：“难得休息，放松得彻底一点呗。电影，饮料，聊天，你觉得怎么样？”
叶玮玮盯着青年后背的肩颈线条和茂密的头发，眨眨眼，突然伸手大揉特揉。
“你干什么？”江浩年条件反射地向后躲了一下，又慢慢回到原位置，叶玮玮的手还在作乱。
叶玮玮美滋滋地道：“当你的炮|友真幸运。”
江浩年选的电影是《布达佩斯大饭店》，高饱和的色彩映照在两人脸上，伴随叶玮玮调饮料时瓶瓶罐罐磕碰在一起的声音。
“这个我看过。”
江浩年：“那换一个？”
叶玮玮：“不用，画面设计挺有意思的，再看一次，有别的细节可以品。”
“好。”
青提加柠檬汽水加冰块和咖啡，叶玮玮递给江浩年：“小江，试试毒。”
江浩年抿了一口：“好喝。”
“真的吗？”叶玮玮接过杯子猛灌一大口，也许是各种原料比例的缘故，一股怪异的酸苦味袭来，气泡在口腔炸开的时候更像是怪异炸弹，“江浩年，你骗我？！”
“哈哈哈哈……”
叶玮玮是第一次见江浩年笑得这么畅快这么放肆，眼泪都要笑出来了，像变了个人。
他递上剩下的“杀|伤|性|武|器”，道：“你的。”
江浩年推脱：“你弄出来的，自己解决。”
叶玮玮吸了口气，屏住呼吸再次猛灌一口，杯子的液体少了一大半。然后眼疾手快地两手按住江浩年的脸颊，不由分说往那两瓣薄唇怼了上去。
咕嘟。
喉结滑动。
叶玮玮松开江浩年，后者眸中是不加掩饰的震惊。
叶玮玮要伸手解决最后小半杯，江浩年先他一步抢过杯子，如法炮制，吻上叶玮玮的唇。
苦涩的液体更少，但舌尖相触带来的津甜却比刚刚更多、交换得更深。
两人分开时，叶玮玮擦去嘴角流下的液体，气喘吁吁地说：“我赢了。”
“为什么？”
叶玮玮得意洋洋：“因为我灌给你的比你灌给我的多。”
江浩年第一反应是：没有量化数据可以证明这个观点。但他点点头，说：“好，你赢了。”
叶玮玮凑近一些：“赢了的人可以问输的人一个问题。”
江浩年：“你说。”
见江浩年答应得这么痛快，叶玮玮话到嘴边，却有些犹豫了，“为什么要做，嗯，就是……”
“擦边？”江浩年坦然地说出那个词。
叶玮玮道：“其实我觉得那算是展示健身成果。”叶玮玮是真心的，他刷到过比江浩年尺度大得多的博主。
他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答案。
江浩年反问：“你觉得呢？”
叶玮玮缩了缩脖子：“你要是觉得不想说就不说呗……”
江浩年摇头：“我只是想听一下你猜的内容是怎样的。”
叶玮玮犹豫了两秒，确信江浩年说的是真心话之后，嗯嗯啊啊地开口：“嗯……和家里有关系？需要从外界获得更多肯定？……之类的？”其实，看到江涵的态度就能窥见一二了。
“你还挺了解我。”江浩年歪头看着叶玮玮。
“那当然。”
*
叶玮玮明显感觉到，江涵到来的那天，他和江浩年之间的另一层壁垒破碎了，他们的距离更近，对彼此而言不再是一个随时可能消失的模糊影子。
江浩年的借口也远不止于购物。
下雪了，适合睡觉。
降温了，适合睡觉。
天晴了，适合睡觉。
明天没事，适合睡觉。
项目结项，值得庆祝；压力大，更需要纾解……
严重的时候，叶玮玮一连好几天走路都一瘸一拐。
“诶诶，那里就不用了吧？”
江浩年单手按住叶玮玮挣扎的小腿，道：“上药不上彻底，想发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