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聿川说:“董律师那边说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暂时不追究了。”
“他这么做,大概率是想告诉薄子杨,他不会轻易放弃到手的利益。”
尹岑:“师兄不是一直都不想回到薄家吗?”
“薄子杨都快把他的创业公司给吞并了,从破坏供应链,到制造舆论恶意竞争,他不站出来反抗,都没有活路了。”
原来如此。
薄聿川继续问她:“你希望谁赢?”
“你是不是疯了?”尹岑有些恼火。
薄聿川轻哂。
“别幼稚了,” 她又补一句,“我只希望集团能顺利度过这次难关,揪出薄子杨背后的人。”
薄聿川见她真有恼火的迹象,收回似笑非笑的神情,淡声问:“等这件事结束了,我们一起去港城坐落日飞车好吗?”他问。
尹岑点点头,然后拥抱了他。
*
北城冬季干燥,风吹到脸上像刀子一样。
此时,距离乔京楚失踪为止,已经接近24小时了。
尹岑联系不到她,只好联系她的家人问问最近情况,她父母不明所以,说她向来独立,经常一个月才朝家里打一次电话。
尹岑立马把她失联的情况告知她父母了,二人立马慌神了。
看她父母着急的模样,不像是知情的。
顾冥河去了所有能找的地方,发动了所有认识的朋友联系她,几乎整个认识她的圈子都知道她失踪了。
吴忧那边也一直不间断联系,始终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监控显示,乔京楚昨天下午一点,一个人前往医院进行检查,周熠大概是一点二十左右在妇产科等待区看到她,他后来问了一嘴医生朋友,这才得知乔京楚是孕妇,她是来医院做孕检的。
如果没有周熠无意间撞破这件事,看起来乔京楚并没有打算把怀孕的事情告诉顾冥河。
大家都拿捏不准,究竟是她主动消失的还是被动消失的。
早上八点,尹岑带着何聚去了趟她家,发现门口架子上放着五天前的快递,才确定她一定不是主动离开。
就算是主动离开,那也不可能切断所有联系,公司家人和朋友通通都联系不上她。
她只请了两天假,怎么可能消失的无影无踪呢?
中午,警方那边有消息了,他们一行人赶到公安局。
负责案子的刑侦队长说是附近监控查到到她三点十分从医院离开后,去了隔壁街道的一家母婴店,是安月国际旗下的安月母婴,逛了十五分钟,出来手里提着一个袋子,三点半在门口打了一辆出租车后,就没有踪迹了。
最关键的是,出租车是套牌。
现在他们需要查清楚,乔京楚的社会关系和近期接触的所有人,希望家人能提供帮助。
接下来的时间,从乔京楚的同事领导,还有近期采访的采访对象,甚至还有吴忧都来录了口供。
完全没有有效线索。
连两周以前采访过的尹南星都找来问询了。
尹岑一阵无语。
刚把这个祖宗送走没多久,这下又莫名其妙给招惹来了。
事情不出所料,尹南星提供不了有效线索。
警方非常注重这场绑架案。
一方面乔京楚是国家新闻出版总署的高级记者,曾经报导过重大社会事件被大众所熟知,另外一方面这件事很可能关系到上市公司之间的商业竞争,牵连到她。
人命关天。
尹南星说,她的采访稿早就应该定稿了,前天下午给乔京楚发了信息,想约她出来吃个饭,顺便聊聊天。
乔京楚说她最近非常忙,初稿写好了,转给同事了,让尹南星联系自己的同事,还推了一个微信给她。
尹岑不想让她掺和这些事,回头再有个闪失,南城那边恐怕要来人和她索命。
乔京楚的父母坐在一旁,眉头紧锁,越听她说这些没用的废话越伤心。
情况不太妙。
尹南星无知无觉,还伤口撒盐,“楚楚姐人这么好,不会有人伤害她的。”
乔京楚的母亲一听,又是一汪眼泪,“我的女儿……我的女儿…..”
尹岑把何聚喊过来:“让司机把她送回去。”
尹南星一听不高兴了,“我是来配合人家警方的,你为什么看我就烦?”
“配合完了就回去,”尹岑讽道:“不然让人民警察安排个警车给你?”
“你有病吧?”尹南星提高音量。
“没你病重。” 尹岑轻哂。
薄聿川拉过尹岑,安抚性地摩挲了一下她的手心,“南星,你回去。”
尹南星更不高兴了,“哥哥,你也开始讨厌我了?”
“我就这么让你讨厌吗?你之前不是这么对我的。”
“没事了会通知你。”薄聿川说完,示意何聚带她走。
尹南星回头瞪了眼何聚。
何聚定了定,站住没动。
尹南星说:“我和楚楚姐也算是朋友,当然有权知道她的安危,我现在有能力保护自己,你们少拿出长辈的姿态来管我。”
尹岑还想说什么,被薄聿川捏了捏手心,便噤声了。
*
夜幕如墨,缓缓晕染着天际。
地下车库里,何聚快步上前,替尹南星打开车门,动作轻柔却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尹南星却像是被点燃了火药桶,猛地一把拨开他的手,杏眼圆睁:“你少来管我,一天天跟个AI似的,冷冰冰没点人情味,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何聚张了张嘴,却终究没发出一丝声音,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里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尹南星见他这般闷不吭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却又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强压着怒火道:“要是有什么进展,第一时间跟我说。”
“有了确切结果,我会通知你。”何聚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像是从胸腔深处发出。
“是一有进展就告诉我,别等到尘埃落定了再说。”尹南星提高音量强调。
何聚抬眸,望向逐渐暗沉的天色,沉声道:“这天马上就要黑透了,今晚恐怕难有突破。”
“进行到任何一步都要和我说,别像个傻子。”
何聚以为她是真心关心乔京楚,只是说:“抱歉。”
“道什么歉啊,我问你,我说的话你到底听进去没有?”尹南星没好气地瞪着他,双手抱在胸前。
何聚言简意赅:“知道了。”
尹南星这般肆意任性,肆意发泄着情绪,是因为她心底清楚,何聚永远不会对她怎样。
她也知晓,在那些她未曾察觉的时光里,何聚常常悄悄去看她,默默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他们之间从未有过深入的促膝长谈,生活的轨迹也鲜有交集。
可尹南星却像是洞悉一切,她抬起手,轻轻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目光直直地盯着何聚,问道:“因为他,你才对我这么好,是吗?”
何聚的身子微微一僵,沉默如夜,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我在问你话呢!”尹南星秀眉紧蹙,语气里透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许久,何聚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沙哑:“你的命从来都不只是属于你一个人。”
尹南星闻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眉头皱得更深,却没有再说话。
片刻后,她猛地转身,利落地钻进车里,“砰”的一声用力甩上了车门 ,将两人之间的复杂情绪隔绝在两个世界。
*
何聚回去的时候,问询出了结果,几乎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乔京楚父母差点崩溃了。
老两口情绪激动,她母亲是个高中老师,穿着朴素,胳膊上突兀地带着一个金镯子,她不知道女儿得罪了什么人,一直哭喊:“我就说她不能去当什么记者,现在好了吧!”说完整个人瘫软到地上,“小楚啊,我该怎么办啊!怎么办!”
她父亲手抖个不停,眼圈也通红,情绪勉强在线:“女儿向来报喜不报忧,她工作上的事情很少和我们说。”
薄聿川捏了捏眉心,让何聚安排人,带老两口去酒店休息。
这边好说歹说把两人哄回去了。
顾冥河想了很久他们相处的细节,倒是提供了一个重要消息。
他说上次和乔京楚见面的时候,他看到她的笔记本桌面上,有一个名为“交易”的文件,他随口问了一句,她说是一个开发商的资料。
就个人经验,他在这个行业很久了,大小型的开发商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
乔京楚调查的那家开发商,他都没听说名字,当时觉得这种小公司成不了气候,不会威胁到乔京楚。
公安那边立马按照这个线索去查。
果不其然,他们很快发现这是一家空壳公司。
公司确实有问题,但这也不能说明乔京楚的失踪和他们有任何关系。
公安那边传唤了公司负责人李岱。
李岱二十八岁,石城人,高中辍学,后来自行来到北城打工,中间不知道遇到了什么贵人,突然就飞黄腾达了,开了一家信贷公司,赚了不少钱,算得上是普世价值体系里的成功人士。
但就他近期的行动路线来说,他的确没时间进行绑架,也没有动机绑架。
这个男人身形偏胖,看起来非常健硕,后颈上有纹身,延伸到下巴的位置,视力不好的人,还以为脖子上趴了一条小蛇。
给他开车那个司机看起来却像个小平头,眼神清澈愚蠢,坐在驾驶座,一脸呆滞。
收回目光,尹岑和李岱目光交错。
这一眼让她手脚冰冷。
薄聿川握了握她的手,给何聚递了一个眼神。
何聚心领会神,悄声地离开了人群。
这条线索很可能又断了。
*
案件至此陷入僵局,毫无头绪与目标,调查仿佛坠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找不到一丝突破口。
尹岑秀眉紧蹙,开口道:“若真是绑架,为何直到现在,绑匪都未曾联系她的家人索要赎金呢?”
薄聿川神色凝重,迅速分析道:“绑匪的目标恐怕是她手里的东西,先去征得她父母的同意,我们去她家里看看,或许能找到有用线索。”
众人即刻行动,找来开锁师傅,强行打开乔京楚的公寓门。
眼前的景象令人震惊——房间被翻得一片狼藉,显然已经有人抢先一步来过,将这里翻了个底朝天。
尹岑刚要抬腿迈进屋内,薄聿川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别动,先喊警方过来提取指纹线索,现场一旦被破坏,就很难找到关键证据了。”
这一番忙碌下来,时间悄然流逝,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多。
众人身心俱疲,一起待在酒店里,焦急地等待着消息。
顾冥河在隔壁房间,正耐心地安抚着乔京楚的父母,同时还安排人手持续跟进公安那边的调查进展。
尹岑困意阵阵袭来,脑袋不受控制地一点一点,眼皮也越来越沉重,最终,她在疲惫与困乏中,窝进了薄聿川温暖的怀里,沉沉睡去。
一个小时后,何聚匆匆赶来,带来了重要消息:“李岱那边情况不对劲。”
“他回家后就一直没出来过,下午点了外卖,我问过外卖员,点的是两人份,还拿了两份餐具。另外,他家的垃圾袋里,有安月母婴的纸巾袋。”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瞬间精神一振。
他们立刻将这一关键线索通报给警方,警方迅速展开核查,确认情况属实后,决定进行布控与抓捕行动。
薄聿川和顾冥河毫不犹豫地跟随警方一同前往,薄聿川看着尹岑,温柔且坚定地说:“你先留在酒店休息,这边一有结果,我马上告诉你。”
尹岑心里明白,自己过去确实难以帮上忙,只能无奈地点点头,答应下来。
何聚也迅速安排了两名保镖,留在酒店负责看护尹岑和乔京楚的父母,确保他们的安全。
*
夜已深,万籁俱寂。
尹岑合衣躺在沙发上,握着手机,以便随时接收到消息,没过多久,倦意如潮水般将她淹没,不知不觉间,她在沙发上陷入了浅眠。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巨响,“嘭”的一声,好似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