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管家带了一堆人过来,把病房围了个水泄不通。
尹岑下意识数了数,一共 8个人。
不知道还以为要打群架。
她走到前面,示意保镖让开,让护士先出去。
又扬了扬脸,看向薄子杨带来的两个保镖,对何管家说:“把那两个送进派出所。”又瞧瞧薄子杨,“这个绑回老宅,送给董事长,顺便把他爹妈一起叫回去。”
薄子杨想反抗,奈何对方人多,只能无能狂怒:“大哥!大嫂!你们今天不签字,我保证你们一定会后悔!你们控制我没有用!”
尹岑回头,和薄聿川深深对望了一眼。
走廊里远远传来薄子杨的嘶吼声。
管家安排尹岑和薄聿川回七章别墅了。
众人皆作鸟兽散。
医院的车库里,何聚拦下了尹南星,“我送你回去。”
“不用麻烦了。”
何聚无声跟在她身后。
“你是不是有病?”尹南星忍无可忍。
见何聚没有任何回应,她火气更大,“哥哥让你来的?”
“不是。”他说。
薄家安排了司机送她,何聚让司机先回公司了。
尹南星无语道:“我自己能回去。”
“我送你。”
尹南星:“我再说一次,不需要你送。”
何聚垂眸不语。
尹南星翻一个白眼,任由他跟在身后。
后来,打车等了十分钟左右,车一直不来,医院人本来就多,门口还堵车,直到何聚把车开到她面前,她迫于无奈,只能选择上车了。
*
小寒。
北城博物馆和薄氏集团要举行一个世界珠宝大师作品纪念晚宴。
活动上,尹岑见到了顾冥河。
他们进行了一次交心的深谈,然而这次谈话,成为尹岑今生最后悔的一件事,也成为后来薄聿川病情爆发的导火索——
一个多月过去了,薄聿川的身体在渐渐恢复了。
他在家办公,一整天开视频会议,打电话,处理文件,忙完一整天,也会正常去公司办公,甚至还能抽空去给尹岑做饭。
他的表现和平日并无二致,连江淮都说他恢复的很好。
只是这一个多月中间,发生了许多事,很多也是尹岑后来才知道的。
当晚,薄聿川带尹岑出现在晚宴上,一度成为全场焦点。
这对夫妇颜值登对,两人的结合中,还夹杂着兄弟之间的手足亲情,夺妻之恨。
豪门恩怨,爱恨情仇,一直是世人八卦的焦点。
顾冥河一身灰色西装,站在聚光灯下,神情肃穆,薄霖借此机会,首次公开把这个二儿子公之于众,成功上了当晚新闻热搜。
尹岑过去打招呼,他们很久未见了,应该说很久没有好好聊一聊了。
顾冥河掀起唇角,露出一个苦笑:“没想到有一天,我们还会在薄家,以这种亲戚的身份见面。”
露台上,抬头满目星光,低头灯红酒绿。
学生时代,他们曾经幻想过有一天,创造出属于自己的时代,站在巅峰举杯相对,如今时过境迁,一切都变了。
“最近怎么样?”顾冥河问。
“两点一线,一切都还好。”尹岑垂眸瞧了楼下一眼,看到薄聿川在楼下和裴希霆坐在一起,有说有笑。
顾冥河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他呢?”
“他也很好,你呢?”
“我不好。”他很直接。
“怎么了?”尹岑极少见到他这样,他是一个很少会示弱的男人,更不会把这种负面情绪直接表达给她。
“我遇到了一个难题,不知道该如何解决,如果我下定决心往前一步,这辈子就止步了,如果狠下心退后一步,我将一辈子受到良心的谴责。”顾冥河掏出一支烟,刚准备点上,又意识到尹岑在旁边,又收了回去。
尹岑知道,他从来不抽烟的。
他不说,她也不好问,“人就活这么一辈子,你可以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过完这一生。”
“晚了,”他凄凉一笑,“什么都晚了。”
“我能帮到你什么吗?”她问。
他摇摇头。
“小岑,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他眼神黯淡无光,看她的时候却透漏出一丝光亮,尹岑有不好的预感,“如果这个问题会为难我,你可以不问。”她说。
“你长大了。”他哂然一笑。
“我们都要往前看。”尹岑叹息,“这是你曾经教我的。”
“如果…..”顾冥河拨了拨打火机,蓝色的火苗微微跳动,“我说如果,当初可以选择结婚的对象,你还会选择薄聿川吗?”
“没有这种假设,所有的假设都没有意义。”尹岑生硬地说。
顾冥河问:“你后悔过吗?”
尹岑没接话。
他自顾自地说:“我后悔过。”
“当初,母亲曾经问过我,愿不愿意争取进薄家,那样的话,就会多一些选择的权利,比如在婚姻上和人生的选择权上,这是一个很大的诱惑。”
尹岑知道他未说出口的话,如果他是薄家公开的二公子,那他的创业之路就不会如此艰辛,许多事就会迎刃而解。
她听岑说过,他非常坚决的拒绝了顾韵的提议。
尹岑并不知道他指的后悔具体是什么。
但她确定,他肯定是喝多了。
“师兄,阿楚是个好姑娘。”尹岑稍微侧了侧身,看着他的眼睛,“我们都应该珍惜眼前人。”
顾冥河笑的有点凄惨:“怎么珍惜?”
“为自己负责,也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她说。
顾冥河沉默。
尹岑接着说:“对她好点。”
他心下一沉,不知为何,有一种难言的情绪抓紧了他,这种感觉像手指上的倒刺,伤口不大,一直让人持续着一种不舒服的疼痛感。
半晌,他点了点头,也不管尹岑看没看见。
“小岑,我算是你的哥哥吗?”顾冥河忽然说。
尹岑一直以来都是把他当成哥哥,她从他的定位从来没有变过。温润,善良,是年少时给予她温暖的哥哥。
她毫无疑问地点点头。
“我最后再帮你一次。”他忽然说。
尹岑没听懂他的意思,侧过头,疑惑地望着他。
晚风袭来,她的长发拂过肩头,眼眸中闪烁着璀璨的光,这一幕像电影里女主角的回眸一般,令人印象深刻。
顾冥河伸手,扶住她的后肩,轻轻朝身前一带。
淡淡地烟草味随风飘来,尹岑好像意识到什么,刚想推开他。
忽然一个沉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这幅德行,在老宅是要上家法的。”
尹岑全身一颤,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下意识看向楼下刚刚薄聿川坐的位置,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离开了那里,然后忽然出现在他们身后。
顾冥河没有丝毫慌乱。
他早就看到那人起身,他就是想看看,薄聿川会怎么做。
他还是那么不在乎尹岑的死活吗?
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你来干什么?”顾冥河明知故问。
”你对别人老婆都这么热情吗?“薄聿川冷哼。
“尹岑是我师妹,我们从大学就一起创业,我还不能和她谈谈心了?”
薄聿川面色未改:“她是你嫂子。”
顾冥河被噎了一下,“今天是,明天未必了。”
“你挺能幻想。”薄聿川说。
“要赌一下吗?”顾冥河冷哼。
“你拿什么和我赌?”
“我输了,我来摆平薄子杨。”顾冥河说,“你输了,薄氏掌门人的位置让给我。”
薄聿川不怒返笑,“口气不小。”
尹岑径直绕过两人,头都没回。
薄聿川静静地和顾冥河对视五秒钟,转身追了出去。
*
晚宴进行到一半了。
有人和现场的明星合照,有人在舞池跳舞,还有社交达人左右逢源,今夜精彩堪比电影。
薄聿川跟着尹岑穿过舞池,在无人的泳池边拉住了她。
她还没说话,他抢先:“对不起。”
“你们凭什么拿我做赌注?我是什么货品吗?还是说,薄家的一切人和物都只能用金钱来衡量?”尹岑气道:“你尊重我了吗?”
“我没有别的意思。”他说道。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
薄聿川:“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和他在一起。”
尹岑:“他现在是集团股东,也是爸爸的儿子,难道我要把他当空气吗?”
薄聿川:“可是他不是你这样想的。”
尹岑:“他怎么想重要吗?”
薄聿川:“当然重要。”
尹岑:“你能制止得了一个人的行为,那你能改变一个人内心的想法吗?”
“他不怀好意。”
“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她语塞。
“我想的什么样?”他问。
尹岑发现他的目光不是愤怒,不是难过,而是平静。
她不理解他莫名其妙的占有欲,或者说,他生病以后,性情改变了许多,负面情绪多,还经常失眠,常常从噩梦中惊醒。
敏感,脆弱。
平静的发疯。
“我的意思是,你别误会。”她有些无力了,“我轻易就原谅了你们拿我当赌注的事,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我没有怪你。”他的声音很低落。
“我们聊了彼此近况,还有工作上的事,其余的并没有说。”尹岑试图解释,“或许他最近遇到了不好的事,让他有些迷茫,他试图找一个人倾诉,解开他的疑虑,当然,我未必能解决问题,但他说着说着可能自己就把事情理顺了,但我……”
今日立冬。
后花园开了室外暖气,她穿着香槟色的长裙,勾勒着纤细的腰身,头发临时做了大卷,明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很认真地解释刚刚发生的乌龙事件,这让她看起来更加魅惑明艳。
远处忽然绽放出一团烟花,一个接一个,照亮了半个王室后花园。
两人的目光望着彼此,尹岑微微皱着眉,还在思索解释今晚的事。
他忽然低头,吻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尹岑下意识推了一下,发现根本挣不开,而他抱得越来越紧,几乎要把她揉进胸口里,有一种害怕她会突然消失的紧张和在乎。
红酒的甘甜,微醺的味道。
尹岑才发现大家都醉了。
她抬起手,放在他的腰侧,被动到回应他,辗转,吮吸,深入,是从来没有过的热烈和占有。
……
*
而此刻。
顾冥河有好几天没联系过乔京楚了,他以为今天她会来晚宴。
顾冥河昨晚联系过她一次,没有得到回应,他以为她在生气,打算第二天抽空再去找她。
今天的晚宴,很多媒体记者都到场了,她们公司一向会派乔京楚来。
今晚,她意外地没出现。
打电话不在服务区,公司说她请假了,看样子,她是铁了心不理他了。
顾冥河心乱如麻,一边想她能联系他,一边又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尹岑说。
薄聿川用手指把她的头发拨到耳后,“你说。”
尹岑说:“我们先解决薄子杨和他背后的势力,不要把顾冥河当成敌人。”
薄聿川静了一瞬,“岑岑,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什么吗?”
尹岑迷茫地看着他。
“除了自己,不要相信任何人。”
她这才明白他的态度,尹岑很用心地想了想他的话,并且铭记在心。
今夜,这满场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或许只有她一人滴酒未沾,尹岑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包括你吗?”
薄聿川看着她的眼睛,“你可以永远相信我。”
尹岑同意看着他,似乎在探究这句话几分真几分假。
薄聿川说:“冥河和你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