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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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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您乘坐本次高铁列车。前方到站F市北,请旅客们做好下车准备……”

高铁到站,三人拿好行李,出了高铁站便直接去打出租。

六月的F市,骄阳似火,铁轨在高温中扭曲出波浪形的蜃影。

一群人有序排队,等待接送。

出闸门时,星光低头从包里翻找身份证,刷过闸机后,她突然感到一阵异样。抬头间,鼻腔涌上铁锈般的腥甜。

“星光,你流鼻血了?”陆月忙抽出餐巾递过去。

血珠接连坠落,顺着鼻梁淌下,在米色衬衫上洇出红梅,在地面摔成破碎的玛瑙。

“什么?”她捂着鼻子,血渍瞬间染红大片,“我上火了?”

陆月赶紧扶住她,另一只手迅速从包里掏出一瓶水,拧开瓶盖,将餐巾纸打湿,轻轻帮星光擦拭脸上的血迹。

“压着鼻翼,别仰头!”路易斯的声音穿过嘈杂人声,从后头传来,“露缇娜,星光学姐,我们先去休息室坐一会儿,外面太热了。”

姑娘们点头,往休息室走去。

几分钟后,鼻血终于止住。她在洗手间里换下了沾满血迹的衣服,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苍白的脸色,微微叹了口气。

镜面如湖,倏忽间荡起圈圈涟漪,库尔特的面容像从深水中浮现的沉船残骸,金发间似乎还沾着特尔马丘山顶飘落的雪粒。

毫无准备的两人,都露出了微微的讶然。

“Xingguang,Wie geht es in letzter Zeit(星光,最近怎么样)?”他的声音裹挟着特兰西瓦尼亚的山风,每个音节都折射着克制的温柔。

已经能说简单句的她很快回应:“Mir geht es gut, und Sie(我很好,你呢)?”

“Ich bin auch gut(我也很好).”

沉默。

相顾无言。

镜中人的金发仍沾着来自东欧未化的残雪,垂下睫羽时,灰蓝的眸子泛起喀尔巴阡山黎明前的雾霭:“星光,我已经达到锡比乌了,我们在特尔马丘的松林深处训练,这里的山地是训练的好去处。”

他特意放慢说话的速度,每个音节都裹着消音器般的温柔,辅音是松针坠入深潭,元音是融雪漫过暖春。

喉结滚动时像山涧潺潺流水,特有的普鲁士腔调,仿佛用天鹅绒包裹着军刀,将暴烈的战火驯化成壁炉里毕剥作响的松木。

“挺好的,暂时不用上战场。”女孩的笑容如阴霾天空中乍现的阳光,透着劫后余生的轻松与释然,“那边的气候怎么样?训练急迫吗?你们能待多久?”

“雪化后的春季,气候格外宜人。”

“这次的训练为期14周。”

“我也不知道可以待多久,毕竟时间不多了,也有提前结束训练的可能。”

回答有条不紊,不急不躁,生怕她听不懂。

“之后的时间还有其他安排吗?”星光又问。

库尔特摇头,猜测道:“罗马尼亚实训的这批新学员,将会是注入305营的新血液……但他们看起来非常年轻。”

事实上,这群德国小子也才二十出头,和星光是“同龄人”。

沉默。

他们的交流,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或许,该挂电话了,可两人却不约而同沉默。在历史的巨大鸿沟前,再强烈的沟通欲,也会因难以企及的跨度而消逝。那无形的距离感,使每一句欲想倾诉的话语都变得沉重艰难。

“我……”星光想到历史既定的结局,不由得红了眼眶。

“别担心,我们没事。”

“嗯。”她打开水龙头洗一把脸,缓了缓继续问,“阿尔伯特、埃里希和路德维希,他们三个过得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埃里希这小子,混在学员堆里还像个新兵,没什么教官的威严;路德维希勉强及格,但也要多加训练。”

“是你太严厉啦。”

他们曾在科尔松并肩作战,星光见证过两个小伙子的成熟。

“战场上不能有丝毫松懈。”

“看来就只有阿尔伯特能让你满意了。”

“他是老兵,准尉官,这场实训结束以后就可以真正晋升尉官了。”

“哇,少尉耶!不错嘛!”星光两眼放光,脸上的阴霾淡去,“那你呢?如果305营重组,毫无疑问你就是大Boss,不可能……呃,那个……”

糟糕,“中尉”这个词用德语咋说来着?

“Leutnant(中尉)——”好在他明白她要说什么,“我不知道,也许统帅部另有安排。埃德斯坦上尉还在柏林养伤,伤好后应该会调回来。”

毕竟,几个月前他才从少尉晋升为中尉。一个营长,不说少校,至少是老资历的上尉军官才能担任。

“嗯嗯。”

星光想得有点美了。

“星光,给我说说你的生活吧。”库尔特突然话锋一转,“现在是休息时间,我不想再谈‘公事’了。”

“好,我词汇有限,你凑合听。”女孩点头应下,开始讲述这几个月的趣事。

比如老王的异地恋奔现认错了男主,吓得人家差点报警。

童桐在烦恼要为哪个纸片人老公氪金,可作为穷鬼没办法全部包养,甚是苦恼。

最好玩的当属紫苏,她准备报班考研,结果转悠一圈,把周边各个机构班的推销老师全拉进一个群做了次业务PK。

若有忘记的单词,她就用手机查,说不出的句子就照着百度翻译念。

库尔特努力听着那别扭的发音,不时做出应有的表情,给足了情绪价值。

“对了,我回家了。我有个弟弟,他过几天要『Gaokao』……”快速查单词、翻译句子,“呃,就是申请大学。在中国,好大学要通过全国性统一考试才有申请机会,我们称之为高考。”

“我们倒没有全国性统一考试,上大学的话只需要通过高中毕业考试(Abitur)即可。”

星光理解成了普通的期末考试,压根没想到这就是他们的“高考”,“那难度应该还可以吧,竞争压力也不算大。”

库尔特回忆了一番当时语言、数学、历史、地理、宗教等核心科目以及选修科目的考试情况后,缓缓点头:“嗯,竞争压力不算大。”

毕竟能通过考试,与他们这些自小就接受优良教育的贵公子竞争名额的平民,屈指可数。

除非天赋异禀,否则普通人难以企及起跑线,鲜有人能够与这些所谓的天之骄子相竞争。

如此一来,若想实现阶级跨越,除了追随元首的疯狂,还能有何希望呢?

“我还以为你们贵族都不用上高中,直接请家庭教师就可以了呢。”

“我只是个例。”

“个例?”

“实际上,父亲还为我额外安排了许多补习班。也只有到学校上课,才算是放松时间。”

“哦哦。”可怜的娃。

二人又沉默片刻。

随后,库尔特另起话题:“星光,Fraulein Wang(老王)之前提到过的实习报告,你完成了吗?”

“没有。”某人撇嘴,翻了个白眼,这个话题真扫兴,“还有半个月放暑假,我暑假再去当牛马。”

因为是直译“牛”与“马”,库尔特听不懂比喻,于是她不得不耐心地又解释了一下这个词汇的意思。

然后,没有搬过砖的大学生开始了对未来牛马生活的第N次恐惧。

明白意思的中尉先生,哑然失笑。

“你的世界很美好,亲爱的星光。”他脸上的笑意温暖如春,宛若多瑙河畔的粼粼波光,面对她时总是挂着恰到好处的温柔,“至少在你们的时代,你永远不会经历五十万马克一块面包的绝望。”

死亡,是平等的。

饥饿,是不平等的。

而当死亡与饥饿一块儿到来时,平等也即是不平等。

以及,1923年一块面包的价格,曾飙升至320亿马克。

“星光,该离开了。”

洗手间外,传来陆月的催促。

“我要走了,拜拜。”星光又洗了把脸,笑着对镜子里的库尔特挥手告别。

“十分钟。”

陆月倚在门口看时间,见人已经出来,顺势关掉终端耳机的屏蔽功能。

“以后记得开启屏蔽模式,或者拿东西伪装一下。”她提醒。

“抱歉,陆Sir,我下回一定注意。”

陆月摆手,“算了。你身体怎么样,没事了?”

“可能是最近熬夜上火,才突然流鼻血的。”星光回道。

“行。路易斯打到车了,我们先离开吧。”

“麻烦陆Sir啦!”

姑娘一蹦一跳跑去拿背包。

F市高铁站距离新城的幸福小区,有十公里远。十公里车程像在东欧平原的弹坑间颠簸,她跌跌撞撞扑向垃圾桶,久久未散的车载香水味与胃酸在喉间汹涌翻腾。

远处新栽的银杏树突然褪去绿叶,化作科尔松雪原上佝偻的白桦,融化的雪水下裸露出锈蚀的MG42枪管,覆着冰晶的弹链正随她剧烈的喘息微微颤动。

星光愣怔在原地,脸色煞白,手紧贴在路灯杆上。没一会儿,金属表面残存的炽热将她拉回了现实。

蝉鸣骤响,耳畔炸起一阵巨响。

“你还好吧?”陆月的声音穿透那阵轰鸣,她的手搭在她微颤的肩上,搀扶着她,“我们在A区2栋二单元702,有事记得打电话。”

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她向陆月点头示意,挥着手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没走几步,她抹了抹鼻子,手上又是一片触目惊心的鲜红。

眼前蓦地一黑,意识湮灭前的0.3秒,她似乎听见了维克多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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