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手机，侧躺着。

白璧看着窗外的星星，一，二，三，四，只有四颗。

掀开被子，穿上拖鞋，披上毛毯，他推开了阳台的门。

他坐在阳台的藤椅上，仰望着夜空，静静地回忆起了四年前的种种过往。

想着想着，不知怎的苦笑了出来，他打开手机，找到日记，开始打字。

12.3 晚 1466天

时隔四年，我又和他遇到了，他长高了很多，比我高一个脑袋不止，眼睛也变得更好看了，他的鼻子上长了一颗痣，也很好看。

打字的手停了下来，他抿了抿唇，继续敲击屏幕。

刚刚回想了一下以前的事情才发现......欺骗、吵架、冷战......似乎真的没有留下什么好的回忆。但转念一想，自己的真心应该能算的上美好的吧——那他的呢？他是真心吗？应该是的吧。他救过我，收留过我，给我做过早餐，陪我去过医院，送我回过家......我想想我做过什么，我想想，我想想——想不出来。

打出这句话后，他琢磨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歪了下头，删掉了才打出的这句话，重新输入。

我细想了一下，我似乎没有为他做过什么。在一起之后，每一次都是他主动关心着我，注视着我，而我什么也没做，都只是顺从地接受着他对我的宠溺。明明每次是我自己的问题却总是把气撒在他身上，每次吵架也都是他先示弱。那些不愉快的事情，看上去都是他太强势，但我应该明白，如果他不喜欢我，也不会吃醋。

我应该做出些改变，不能再让他每次主动，不能让他老是等着我。

我也应该主动点，积极回应这份感情。

写完日记后，他推出了此页的编辑，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编辑目录，在这次编辑的项目的上一条显示着一串文字“11.30 晚 1463天......”

第二天早上，他起了一个大早，跑到厨房里做早饭。

恬若卿出房门的时候还被吓到了，毕竟自己儿子自从自己身体彻底好了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早餐了。

恬若卿拢了拢领子，看着在厨房里儿子：“活久见啊，你竟然自己做早饭了？”

“妈，早上好。”

“嗯，”恬若卿看了看锅里煎的三个鸡蛋，“三个？”

“是，等会我和我朋友一起吃早饭，我给他带一份去。”白璧从柜子里拿出两个有盖子的玻璃碗。

“朋友？你们店里的那个小姑娘？”女人靠在厨房门框上，打了个哈欠。长发微卷，随意的散落在肩上。虽然还没有整理仪表，但是仍不能遮住她优美的身姿以及极佳的气质。

“你说裘雪啊，她是我朋友，但不是我要带早饭的这个。”白璧看着母亲微微笑了一下，然后低头把早餐往玻璃碗里装。

装好早饭后，他在房间试了好几套衣服都觉得不太满意，最后选了一件米白色的高领毛衣穿上，然后套上大衣就急匆匆地出门了。

来到楼下于以治家门口，他试探性地敲了敲门，因为并没有和对方说，所以白璧也不确定他起来没。

过了一会见没有人开门，他稍微敲得重了些。

正当他准备在敲一次门的时候，门开了。

于以治顶着一团乱糟糟的头发，睡眼惺忪，穿着一套深蓝色的睡衣。

这是白璧第一次见到这样充满人间烟火气的于以治。以前的他总是穿的很成熟沉稳，虽然是个学生，但是却总是透露着成熟之感，就算是和他住的那段时间里，他也都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让人赏心悦目。

显然于以治是刚睡醒，或者说他是被白璧的敲门声叫醒的。

看到白璧后，他愣了很久，直到白璧看了一眼里屋，问道：“我能进去吗？”

“嗯，你进来吧。”于以治把整个门都拉开，侧身让白璧进来。

白璧进来随意地看了看屋子，然后就听见身后的人说道：“白老师，你怎么来了？”

“喏，给你带的早餐，我想和你一起吃。”白璧转过身，把手中的玻璃碗给对方看。

于以治有些惊讶也有些幸喜，但是这并没有表露在他的脸上。

他让白璧去餐桌那里等他，自己先去洗漱。

白璧老实地呆在了餐厅，他把早餐打开，用手试了试温度，确认没有凉。

于以治也很快就搞定了，当他再出房门的时候，就完全是另一幅样子了。

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上身穿着一件棕色的高领毛衣，下面是黑色的长裤。

白璧看着他，不知为何，有些小小的失望。

于以治很敏锐的察觉到了对方的表情变化，拖开凳子：“怎么了，我一出来老师表情就变了？”

“怎么还叫我老师呢，”白璧低下头把早餐推到于以治面前，“我还挺喜欢你刚才的样子的，每次你都是现在这中样子，干干净净，但是没有什么烟火气，让人有些不敢靠近。”

“我在白老师眼里是这样吗。”于以治戳了一小块鸡蛋放到嘴巴里，紧接着他顿了一下，没说什么，随意地嚼了嚼，然后咽了下去。

白璧看着他的反应，有些不好意思：“我好久没做早饭了，平时做的也都是些西点，所以可能不太好吃。”

对方抬头看着他，轻咳了一下：“没事，挺好的，白老师，你也赶紧吃吧。”

“是么？”白璧也尝了一口，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掉进了盐缸里。

狼饶有兴致地看着兔子慌忙喝水，眼里有止不住的笑意。

兔子马上炸了毛：“你果然是在骗我，都说了不好吃，你还这样！”

见白璧有些生气，于以治赶紧安抚道：“我开玩笑的，白老师，你别生气。”

兔子被狼按着脑袋揉了揉，乖乖地安静了下来：“你还是别吃了，太咸了，对身体不好。”

“没事，鸡蛋没做好不代表面没做好，我再尝尝热干面，”于以治把面拌开，因为放的有些久，所以就变得更干了，但是芝麻酱和麻油的香味仍然非常浓烈。

拌好后，他夹了一筷子放入嘴里，他有些惊讶，这热干面出乎他意料的好吃。

他用肯定的眼神看着白璧，说：“白老师，这个面倒是真的不错。”

“是吗？看来我做热干面的手艺还没变差。”白璧也拌了拌面，挑起一筷子来吃。

热干面是他老家的特色，他从小就爱吃，后来和白母学了这面的做法。从此以后，每次做面吃面都是家的感觉。

吃完早饭后，他把两个玻璃碗都洗干净，出了于以治的家门，打算放回自己家去。

一开门，就碰见恬若卿穿着一件淡黄色羽绒服，挽着新买的LADY DIOR手袋下楼。

白璧拿着玻璃碗的手紧了紧。

白母看到白璧从别人家出来有些不解：“白璧？你怎么在这？”

紧接着，她又看到另一个男生从里屋追出来：“白老师，你昨天借我的围巾还你。”

“你是？”白母微微皱着眉看着两人。

“我——”

白璧刚准备说话，就被于以治先发制人了：“阿姨好，我叫于以治。”

“你叫他‘白老师’？”

“对，他以前是我的老师，”于以治停顿了两秒，“现在也算是吧。”

“啊？”白璧没理解于以治的话，愣愣的看着他。

恬若卿结合了一下早上和儿子的对话，问白璧：“他就是你早上说的那个朋友？”

“是的。”白璧拿着玻璃碗的手抓的更紧了。

女人将信将疑地接受了这个说法，然后丢下一句：“今天我去见老朋友，可能会晚点回来。”

“好，拜拜。”

白璧心惊胆战地把碗放回了家去，出门时还差点被门槛绊倒。

走下楼时，他看到于以治靠在门框上玩着手机。

“你怎么还在外面？”

于以治闻声抬起头看着白璧，关掉手机，放进口袋里：“白老师，我上午没课，可以和你一起去咖啡厅吗？”

“好。”

白璧把手揣在大衣口袋里，抬头看着于以治，抿抿唇：“你肯定又长高了。”

“嗯，191了。”

白璧低下头算了算：我是172，啧啧啧，19厘米，这也差太多了，我怎么就只长这么点高呢？

看着自己的小兔子正在为自己的身高而忧愁，于以治咬着唇憋笑。

白璧决定放弃挣扎，换了个话题开启：“后来怎么样了？”

“嗯？”于以治的笑意逐渐落下。

“就是我走后，你们过得怎么样？”白璧用手把挡住视线的头发挽到耳后，“虽然我在白暇那里打听过你们的事情，但是总归不是二班的，很多消息也不准确。”

于以治眯了眯眼睛，说道：“都还行。”

“别什么都还行，我知道你们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很消沉。”

“嗯，一开始的那段时间里，班上确实消沉了一段时间，大家除了学习讨论以外，很少有别的交流。但后来就好了，而且成绩并没有受到过大的影响。”

“好吧，”白璧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太对不起这些孩子了，“那后来高考呢？白暇只和我说了你考的很好。”

“嗯，华小北以体育生的身份考进了武体，龚元和邵子琪都考上了武大，一个读的地球物理学，一个读的化学。”

“我记得这两个专业都是武大的王牌吧。”白璧很高兴他们能够考这么好，“那顾雅怡和姚婷婷呢？”

“顾雅怡考上了中传的英汉双播，姚婷婷考上了华师。”

“她也打算当老师？”

“嗯。”

“那洛洛呢？这个孩子我都没怎么见过。”

“她高考考了633，但是身体太差了，大学休学了。挺喜欢画画，现在在家里当全职画师，有时兼职理科家教。”

“哎，虽然没有读大学，但是身体还是更重要一些。”

“嗯。”于以治看着为别人而高兴的白璧，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白老师......”

“怎么了？”

“你不好奇我考上哪个学校了？”

白璧欢快的脚步瞬间止住了，沉默地呆在了原地。

四年前的事情，最受伤的其实是于以治，所以他最不敢去探知他的事情。

“白暇和我说了，你考得很好，理综只扣了4分。”

“我读的K大。”于以治紧紧地盯着白璧。

听到K大时，白璧眼睛暗淡了下去：“K 大啊，挺好的啊，这也是很好的大学啊。”

“......”

“......”

一路上，两人在没什么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