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宁剑尊居住的天越峰是无涯城内绝佳的洞天福地,灵气缭绕,仙灵药草随处可见,一看就是高人居所。
只是仇时周作为城主,日常需要接待处理仙盟事务,接待访客,因而天越峰并不像无极峰那般险峻。
沿着汉白玉铺就的石阶往上,随处可见是花期过后稍显寥落的菽兰,洁白的花瓣让人觉得静极、冷极。
看着这些马上要凋零的花儿,叶知槐有些出神。
“叶仙子可听闻过师弟的生平?”
叶知槐回神,犹豫过后摇了摇头。
她对于泽宁剑尊的了解仅限于原著三两句的描写,只知道对方是当世第一剑尊,是原著男主的师叔,再多的就不知道了。
这些天她虽然住在人家的地盘,但泽宁剑尊话少,既不多问叶知槐的情况,也从不聊及自己。
“师弟虽天赋卓绝,却并非出身仙门。他与我皆是年少时被彼时正云游四方的师父看上,收为弟子,才踏入修仙之路的。”
仇时周提到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脸上带上了怀念的笑容,“我不过是荒野山村无父无母的孤儿,当时答应跟着师父走就是为了讨一口饭吃。”
“但师弟却出身皇族,是当时人间的皇帝与其原配发妻的嫡子,若没有被师父骗走,只怕后面会成为俗世的至尊也未可知。”
说到这里,仇时周也不禁感叹命运的多变,不同的选择导向了完全不同的人生。
叶知槐惊讶了一下。
原著中对于五大剑尊的身世和经历并没有过多提及,只知道除了无涯城的两位剑尊,其他三位剑尊皆是来自鼎鼎有名的修仙世家,拥有几百上千年的底蕴。
这些世家也正是因为有剑尊的坐镇才能延续家族的地位和荣耀。明家的突然陨落和这一辈没有剑尊自然也有着莫大的关系。
而无涯城无世家却能培养出两位修为极高的剑尊,无疑会令天下修仙者趋之若鹜。
但叶知槐没想到泽宁剑尊那清冷出尘的气质居然出身人间的皇族。
“师父当初游历至人间皇城,被师弟的父皇奉为座上宾,初见师弟时,师父便看出他有仙缘,想收他为徒。”
叶知槐:“那皇帝能肯吗?”
仇时周笑了一下回忆,“自然是不肯的。师弟自幼天资聪颖,早早就开慧了,皇帝自然舍不得自己的宝贝儿子,但师弟开悟早,他自己主动跟着师父走了。”
“或许有仙缘的人,不管俗世怎么挽留都是无用的吧。”
仇时周点点头,“确实如此。只是师父收师弟为徒的时候,曾算出他此生有三劫。”
“断情绝欲,抛却俗世的荣华富贵,舍弃凡尘的父母亲缘,此为第一劫。”
叶知槐:“那另外两劫呢?”
仇时周看了叶知槐一眼,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继续说着,“修仙之路漫漫,为求得长生,与俗世亲缘断绝便是第一件要做的事情。人间的帝王虽然地位超绝,但王朝更迭乃是更古不变的规律,潮涨潮落,盈亏更替,非人力所能改。”
叶知槐好像猜到了这第二劫是什么。
她听到仇时周接着说,“亡国时,师弟的族人曾携信物来过无涯城求助。”
“那……”
“师弟虽然见了那人,但并未下山。”
仇时周轻叹,“师弟道心坚定,不为俗世所烦扰。师父也说他在第三劫之前的修行都会顺畅无阻,只是……”
“只是什么?”叶知槐的心猛地跳了两下。。
仇时周突然回过头来看她,“只是第三劫却是至关重要的生死劫。”
那眼神太过深刻,让叶知槐一时语滞。
直觉告诉她,这第三劫或许和她有关。说得更直白一些,很有可能就和她紧密相连的几个主角有关。
毕竟自从叶知槐从无相山救走明昭和孟绎思,就已经在无意之中改变了绝大多数人的命运。
所以原著后面很少提到泽宁剑尊是因为他其实没有渡过这第三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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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知槐只在如意阁待了一盏茶的功夫,碰巧遇到来找纯宁剑尊禀报事务的水云仙子,便主动提出跟着她下山回了无极峰。
不知为何,原本一直在忧虑积分停滞的人,此刻心里空落落的。
她在原来的世界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没有多大的志向,唯一的想法就是好好生活。来到这里做任务也不过是顺势而为。
很多时候她都只是尽人事听天命。很少强求。
可是现在叶知槐似乎都这个修仙世界有了一些实感。
突破凡身□□就是在违逆自然规律,在与天争。
这样的过程自然是凶险万分。有太多人停在半路,终其一生也难走上那通天之路。
可是。
叶知槐想到那么好的剑尊会陨落,心里就止不住的难过。
虽然泽宁剑尊话很少,对待人的时候也不如纯宁剑尊那般亲和,但是他对叶知槐真的很好。
叶知槐也非常感恩他对于自己的医治。
她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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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时周让水云带着叶知槐下山,看着有些魂不守舍的背影若有所思。
没过一会儿,熟悉的灵力波动在身后出现。他惊喜地回头,果然看见端坐在轮椅上的人。
“你怎么出来了?灵力可压制住了?”
郁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看着叶知槐离开的方向,清冷的声音里满是不赞同,“你不该同她说那些。”
仇时周叹道,“可今日明明是她主动关心你的。”
郁冀顿了一下,“……只是寻常关心。”
仇时周很自然的走过去推他的轮椅,往如意阁后院走,“可人与人之间相交,不都是从普通关心开始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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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那这个劫数到底是什么?”
当初得知了郁冀第三劫为至关重要的生死劫时,仇时周忍不住向师尊仔细询问。
自家师尊虽然平日里作风潇洒不羁,喜欢胡说八道,但是在推演卜算之事上却非常准确。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人家游历时不论走到哪里总能被人间的达官贵族们奉为座上宾。
当初皇帝还想留他做国师呢,结果师父骗走了师弟就连夜带着他跑了,生怕皇帝后悔追了过来。
师尊的神情还是那么慢悠悠的,“别急,让我来算算哈。”
“这个劫数……”突然,师尊掐着手指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呀,不好!”
仇时周立马紧张了起来,“师尊!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凶险?”
师尊神情凝重地点了三次头,“是啊!十分的凶险!”
仇时周连忙追问,“那到底是什么劫数?竟如此凶险!”
反倒是一旁的郁冀专心擦剑,似乎并不在乎这件与他而言性命攸关的事情。
“这个劫数……”师尊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胡子。
仇时周紧张地盯着他,“是什么?”
然后他就听见师尊慢悠悠地说:“是一段姻缘呐!”
仇是周:“啊?”
郁冀这时终于抬起头来看向师尊和师兄。很明显他也觉得此事有些超出预料。
师尊走到郁冀近前,仔细端详了一个自己这个虽然起步晚但天赋异禀的徒弟,“且不说这机缘你碰不碰得到。单就你这个性格。”
他啧了一声,摇摇头,“不行。”
“这老婆八成是留不住要跑的。”
郁冀:“……”
师尊语重心长地拍了拍郁冀的肩膀,“你要是真碰见了,可得对人家好点啊。”
……
不知为何,郁冀最近总是会想起遥远的、年少时的事情。
想起他的父母、亲族还有那个总是吊儿郎当言语间没有一点正经的师父。
他六亲缘浅,虽年岁极长,也曾去过许多地方遇见过许多人,但真正能在他的生命中留下一点涟漪的人,屈指可数。
而很明显,最近来了一个能轻易搅动他心绪的人。这个人特殊到或许这一生就这一次了。
郁冀其实是因为心不静导致灵力翻涌的。
他的修为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到达凡尘□□所能承受的极限,而他也清醒明确地感受到了那一层已经数千年不曾有人打破的屏障。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层屏障会如此坚固,直觉告诉他,至少目前而言,还没有人能打破它。
他自己也不行。
所以为了尽量延长寿命,等待那命运中的变数,他只能将绝大多数修为封印在腿部。
否则按照他的修为的增长速度,他一定会因为灵力增长爆体而亡。
但代价是,双腿不能正常行走了。
日常使用灵力也要小心,心绪要静,以免牵动封印。好在以他的修为,即便只有两成,也足以应对当世修真界的绝大多数人了。
但叶知槐已经很多天没有去银光斋复诊了。
其实人就在无极峰上,不论发生什么他都知道。
都不用专门查探,郁冀闭着眼睛都能感知到整座山上发生的所有事情。
他看她如何劝和几个小辈,看她做饭,看她画符咒,看她发呆。
她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又有那么多的时间要耗费。
却始终不见她来见他。
他的心不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