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常念又一次出门大半天的时间，赶在下午4点多回来时手上多了一个礼品袋。

小小一个淡紫色的礼品袋，两边扣在一起系着一金一白两色丝带。

常念回来的时候，舒林杜景阳正在他家和曲清雨一起里等他。看见他手里的东西，杜景阳第一个起哄起来。

常念没理会两人，把礼品袋放下后又是快速收拾衣服，背着书包把几个人都推出门。

一路上，杜景阳和舒林依旧是你一言我一语的起哄，常念和两人打闹，曲清雨跟在后面围观。

他在后面看的很清楚，常念的耳朵一直是红的。

晚上结束晚自习回宿舍，几个人陆续洗漱完躺在床上又是一阵感慨，明天一过就是第二次模拟考试。

杜景阳说，班主任给他下了新任务，稳住市第一的名次。

常念没有，老赵什么都没和他们说，只让大家都认真发挥。

但常念心里一直在想，能不能反超过去，毕竟上一次他和全市第一就差6分。

第二天下午，老赵过来贴考场信息，大家陆续把东西都锁在后面的柜子里，按要求排好座位贴上座位号，简单整理完就下课了。

今天没有晚自习，但宿舍里也没人打闹，偶尔传来给一对一辅导群讲题的声音。

常念和曲清雨开着视频各自忙碌。

第二次模拟考的成绩出的很快，老赵这次没有点名，只是让大家放松，好好度过一个五一小长假。

老赵说：“五一是你们最后一个休息的时间，五一回来距离高考就只有35天了。”

除了学校给每人每科发的3套卷子外，任课老师都没再额外布置作业。

放学回宿舍收拾东西时，王子文扔掉了4月的月历，现在桌子上只剩下5月的一张月历，上面被圈起来的日子不多，两次联考和一次模考。

宿舍的几个人都在整理东西，只剩一个月，用不上的东西都慢慢往回去拿。

常念思考很久，才决定把两个黏土娃娃拿回家，还有阳台上那瓶分装出来的绿萝。

桌子上只剩一瓶绿萝和一幅风铃画。

舒林的爸爸开车来接他们，几个人提着东西在北门等着，曲清雨除了行李，还有一个大相框，里面是一束干花。

是生日那天，常念送的那一捧花。

“我以为你把它扔了。”常念看着干花，伸手摸了摸相框，“这算是……标本吗？”

“你送的怎么会扔呢，宿舍有不少材料，就做成相框留着。”

“你们美术生的东西真多。”

几个人各自聊天，舒栎很快开车过来。行李都放进后备箱，舒林去前面的副驾驶，常念他们坐后排。

先把杜景阳送回家，再回家整理一些行李后，舒栎这才开车前往小南山。

回到小南山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曲清雨第一次来常念在小南山的家。家门外有一片小院，院子里映着屋里的光亮，隔着很远就听见拉布拉多的叫声。

舒栎停车，常念刚打开车门，拉布拉多就扑进他怀里蹭，尾巴更是摇成残影。

“好了好了不要闹了，豆豆，安静，安静！”

常念用全身的力气试图控制住这个八十多斤，胡乱蹦哒的拉布拉多。可惜，拉布拉多占了先手，常念现在被他半压在车座位上，无从用力。

曲清雨从另一边下车，绕后捏住了拉布拉多的脖子，把大黑狗从车里提了出来。

拉布拉多不服，要反击，但被赶来的常奶奶连着打了好几下。

拉布拉多服了，乖乖坐在地上等小主人下车取行李。

曲清雨把两人的行李从后备箱里取出来，互相道别后舒栎带着舒林回家。

已经很晚了，常奶奶还是准备了夜宵让两人吃点，常念和曲清雨各自吃了一点后，常念这才劝说常奶奶去睡觉。

两人提着行李，曲清雨在常念的带领下来到二楼，拉布拉多亦步亦趋地跟着上去。

常念在二楼楼梯口纠结两分钟后，还是把人带进自己的卧室。

卧室中间摆着双人大床，一床薄被平铺在上面，床尾对面靠墙一个书桌，书桌上干干净净，椅子靠进桌子里。另一边是一个大衣柜，衣柜的对面开着半片窗户，夜风吹起窗纱，窗纱遮住外面朦胧的光。

常念打开顶灯，上前关上窗户，伸手把两边厚重的雾霾蓝窗帘拉上。做完这些，他一下躺倒在床上，用手指指椅子。

“门关上歇会吧。”

曲清雨关门，把背包放在桌子上，四下打量起来。

常念把自己翻了个面趴着，“被子在衣柜里，洗澡是出门左手边，二十四小时热水供应。”

“这位客人，对小店的设施还满意吗？”

曲清雨笑笑，走过去蹲在床边看他，“客人很满意，只不过……”

常念抬眼看他。

曲清雨指了指旁边的拉布拉多，“如果没有打扰者就更好了。”

常念看过去，拉布拉多正把自己的脑袋放在床上，吐着舌头，被单上逐渐沾染上它的口水。

常念眼睛一眯，抬手就是一巴掌，拉布拉多被打的闭嘴往后躲了一步。

常念起身揪着拉布拉多的耳朵揉搓，恶狠狠地警告它：“我的床上都是你的口水！”

拉布拉多蹲坐下来，转着黑色的眼睛不敢与小主人对视。

常念又轻轻打了几下拉布拉多的头，起身推着曲清雨去外面的卫生间，“你先洗漱吧，我整理一下床铺。”

“我的睡衣。”

“哦哦哦，我去拿。”

曲清雨去洗漱了，常念先找来湿巾擦拭着拉布拉多的口水，后把床上的被子叠了叠放在一边，从衣柜里找出一床薄被放在另一边。

整理完这些，他才整理带过来的行李。

不多，除了学校发的卷子，只有一塑料瓶的绿萝，两个黏土娃娃和一个淡紫色的礼品袋。绿萝和大的黏土娃娃放在书桌上，小的黏土娃娃放在床头柜的灯下面。

淡紫色的礼品袋被他藏在了床头柜下面。

拉布拉多凑上前闻了闻，打了一个喷嚏。

“又不是吃的。”常念拍拍它的头，“去把你的窝叼过来。”

拉布拉多不去，直接就趴在常念床边打算睡觉。

“行吧，反正5月了，晚上也不冷。”

常念说完拿着睡衣去主卧的卫生间洗澡。

他洗完澡吹干头发回来，曲清雨正坐在床边训狗，拉布拉多趴在地上呜呜咽咽，曲清雨的手边是被咬烂的淡紫色礼品袋。

常念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这是……什么情况？”常念关上房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

“我回来的时候，豆豆正在咬这个袋子。”曲清雨看看他，又看看已经被咬烂的袋子，“只咬破了袋子，里面的东西应该没有坏。”

常念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然后俯身抓住狗的两条后腿，把拉布拉多拖了出去。

在拉布拉多反应过来前，他飞快进屋关门上锁。

拉布拉多在外面挠门。

常念靠着门闭眼长叹，“啊，受不了了。”

说完，他走过来拿起礼品袋才发现，曲清雨形容的“咬破”还是太保守了，礼品袋已经碎成一片，里面的长方形盒子都有些装不住。

白色的长方形盒子上歪歪扭扭地画着一片紫藤花。

常念泄气，拿着盒子趴在床上，曲清雨把破掉的礼品袋扔进垃圾桶。

“我本来准备明天再送给你的。”常念把脸埋进被子里，“我都想好了……”

“小心窒息。”曲清雨坐在他身边，把人从被子上拉起来，“盒子里面是什么？”

常念垂头丧气地把盒子递过去。

曲清雨打开。

里面是一个风铃，又不仅仅是风铃。

淡蓝色的玻璃风铃上飞着几只深蓝色的蝴蝶，歪歪扭扭像是小孩子抓着画笔随意地涂抹，白色的挂绳下飘着一张白色的短册，上面是一黑两红三只金鱼。

玻璃风铃的周围是一圈菱形的金属细框架，四周垂着几串玻璃做的紫藤花。

“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常念侧身看着他，小声说着。

曲清雨伸手小心翼翼地摸着风铃。

那个碎掉的风铃又重新回来。

曲清雨一把抱住了常念，两人身形交叠倒在床上，曲清雨压着常念身上，头埋在他的颈间。

鼻尖萦绕着沐浴露的香味，呼出的热气打在耳侧。

“怎么办念念……我好想亲你。”

常念略微偏头，“嗯？”

“想亲你，可以吗？”

常念勾起嘴角抬手推了推他的肩膀，曲清雨顺势撑起上半身看他。

常念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下次这种事情不用和老师打报告。”

说完，他双手用力把人拉下，自己也抬头迎上去。

曲清雨重新把人按在床上。

良久，两人才略微分开些距离，常念勾着笑伸出舌尖舔舐一圈嘴唇，笑着说：“葡萄味的，真甜……还想再吃一口……”

他的话音刚落，眼前的人又重新贴了上来。

空气中是紫藤花的香气，夹杂着艾草，在淡淡的花香甜味中，那苦涩中带着甘甜的独特气味，又是另一番风情。在这春末夏初的季节里，交织着不同的气味，共同编织了一曲美妙的乐曲。

两人相拥侧躺在床上平复气息，常念伸手挠了挠曲清雨的背，略有些抱怨，“嘴都被你亲肿了，明天被发现了怎么办？”

“实话实说。”

常念低声笑起来，“你不怕奶奶动手？”

“把她的乖孙儿拐走了，被打两下是应该的。”

“哈哈哈哈哈哈……”

常念笑够了，松开曲清雨起身，风铃就在他手边放着。

“这个打算挂哪里？”

曲清雨也起身，“先挂这里，以后可以挂我们家里。”

“你不拿出来听一听吗？”常念把风铃盒子递过去，“可好听了。”

曲清雨的关注好像不要风铃上，他接过盒子看看，“这个是你画的？”

常念有点害羞，伸手挡住盒子上的紫藤花，“你可以忽略掉这个乱七八糟的东西。”

“没有，很好看。”曲清雨笑着拿开他的手，“对第一次画画的人来说，真的很好看了。”

“那就好。”

“你为什么突然送我风铃？”曲清雨把风铃取出来，轻轻一晃，“叮铃叮铃”的声音清脆而悠扬。

常念向后躺在床上，曲清雨回身看他，常念看过去。

“我头像那个风铃……是你画的吧。”常念偏头看着他，“那个头像是以前在网上看到的一张照片，觉得很好看就拿来当头像了。”

“曲阿姨和我说，那个风铃是你自己画的，不过很可惜……”常念说着，曲清雨在他身边躺下，他也侧过身子继续说：“那个风铃最后不见了，只留下那一张照片。”

曲清雨伸手捏着常念的手指，神情有些寂落，“那个风铃摔碎了。风太大，把它吹掉了，本来小花房里都是花花草草，不至于把它摔碎，但它落在窗框边。”

“好可惜啊……”

“嗯，那个是我们家一起做的。”曲清雨伸手抱住常念，“我妈妈有段时间很沉迷玻璃制品，买回来很多。”

“那个风铃原本只是一个玻璃球，不过上面有个裂痕，我妈妈处理成一个风铃的形状，那个裂痕上我画了一个小蝴蝶，绳子和下面的纸是我爸爸准备的。”

“他们工作很忙，我们很少有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时候。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做风铃的日子，应该是我们家最后一次长时间聚在一起的时候，整整一天的时间。”

曲清雨说着，翻身把常念抱在自己身上，常念略微起身看着他。

“他们都忙于工作，家里也是保姆在照顾我，后来我就被绑架了，也是这件事我才知道，我和爸爸一样对桃子过敏，再后来，我就回国开始上学，只有偶尔的过年他们才会回来，不过简单吃个饭就离开。”

常念抬手摘了曲清雨的眼镜，他觉得这片玻璃有点挡视线。

“你6岁以前都在国外吧，没听你说过外语。”

“想听吗？”

“教我几句，常老师今天虚心求学。”

“Ho una cotta per te.”

常念眨巴眨巴眼睛，提意见道：“太长了，有没有短一点的。”

曲清雨笑了笑，“Ti amo.”

常念：“……提……阿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Ti amo.”

“嗯，提阿莫。”

“常老师学习不认真。”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起来。门外原本安静的拉布拉多在听到他们的笑声后又开始了挠门大计。

曲清雨扶着常念起身，风铃放在床头柜上，他看看时间，已经半夜两点多了。

“不早了，睡吧。”

“我去把狗子放进来。”

常念跳下床打开床头灯去开门，拉布拉多摇着尾巴呜呜呜地控诉。在教育过拉布拉多后才让大黑狗趴在床尾的地上。

常念关上顶灯，曲清雨已经躺进被子里，常念在他旁边的被子里躺下。

“晚安。”

常念伸手关上床头灯，屋里陷入黑暗。

身边的人伸手把他揽进怀里，“晚安。”

第二天一早，曲清雨在窗框上找了一个位置把风铃挂上去，风轻轻拂过，带来一阵阵清脆声响。

拉布拉多动了动耳朵，看一眼又闭上眼睛。

床上的动了动，曲清雨看过去，常念翻身换了一个姿势，伸手把他的被子抱进怀里。

“叮铃……”

曲清雨换好衣服出门洗漱，拉布拉多也起身跟在他身后。

洗漱完，一人一狗下楼，常奶奶已经准备好早饭。吃过早饭，常奶奶收拾碗筷，曲清雨进厨房帮忙，顺便也和常奶奶说了自己和常念的事情。

常奶奶只是笑了笑，说：“早就猜到了。”

“真好啊……”常奶奶笑着擦干净手上的水，轻轻把曲清雨揽进怀里，“真好，我又多了一个乖孙儿。”

“奶奶。”曲清雨伸手抱住常奶奶。

整理完厨房，单独给常念留的饭放在锅里温着，常奶奶回自己房间拿出一个红包递给曲清雨，说是见面礼。

老人家的礼物总是朴实无华。

常奶奶带着拉布拉多出门遛弯，曲清雨拿着红包上楼，常念还在风铃声中安睡。

曲清雨拉开椅子准备写作业。

虽然学校留了很多卷子，但几个老师也都是勾出来一部分题需要做。

常念打着哈欠起身就看见床尾桌子边写作业的曲清雨，拉布拉多蹲坐着，脑袋枕在他的腿上。

“这傻狗真会享受。”常念说完清清嗓子，注意到窗户边的风铃，金属菱形框架下的几串紫藤花在太阳的照射下散发着七彩的光。

“已经挂起来了啊。”

曲清雨放下笔回身，“奶奶在楼下做午饭，常叔叔晚上回来，舒林也过来。”

常念点点头下床，拉布拉多走过来被他薅了一把狗头。

他背着手站在旁边看曲清雨已经快要写完的文科卷子之一，“你怎么把整张卷子都写了？”

“老师勾出来的那些题……有的不会做。”

常念看看他，停顿片刻，了然点头，“等下午我重新给你勾一遍题吧，你别写了，我去洗漱。”

“知道了，常老师。”曲清雨放下手上的笔，“快去洗漱吧。”

吃过午饭，常奶奶去午休，拉布拉多拽着常念非要去外面的院子里玩，常念只好陪它出去刨土坑。

拉布拉多刨坑，常念陪，曲清雨在旁边和他聊天。

“这片小草坪……”曲清雨看着四周，话还没说完就被常念接住。

“不种点花花草草水果蔬菜的好可惜啊。”

曲清雨笑起来，“你怎么知道？”

“奶奶以前种过啊……”常念说着，抬脚踢了踢快乐刨坑的拉布拉多，“全被这个小混蛋刨了。”

“它就喜欢到处挖坑，也不知道有什么用，挖完再埋上。”

常念说完轻叹一声，俯身拍拍拉布拉多的屁股，“慢慢挖吧，我们回去了。”

说完他拉着曲清雨回屋里，拉布拉多从坑里回头，想跟上去又舍不得自己辛苦挖了一半的坑，最后还是选择继续挖坑。

回到房间，常念带着曲清雨去斜对面的书房写作业。

书房两个通顶的大书柜里装满了书刊杂志报纸，就连地上也一摞一摞地摆放着很多书。对门的位置是一张大桌子，后面是阳台的门。

常念绕过地上的书堆，径直打开阳台门，阳台上摆着一张小圆桌，左右是两张凳子，一旁还有遮阳伞。

“在这里写吧。”常念坐下看着手里的卷子，“先等我一下，给你勾题。”

曲清雨坐在他对面，“好。”

常念很快在他的卷子上勾出题来，递过去，“先做这些，做完叫我。”

两人开始相对而坐，各自写自己的作业。

学校留的卷子不算多，老赵他们勾出来的题就更少，一直到吃晚饭前，常念已经写完一大半了。

晚饭过后，舒林要拉着常念打游戏，曲清雨被常书彬单独叫到书房。

常念哪里还有心思打游戏啊，频频失误的操作差点让舒林以为他被杜景阳夺舍了。

舒林甚至给杜景阳发去消息，让他和自己一起嘲笑常念。杜景阳表示没空，他家店里忙了一天，他要休息。

曲清雨从楼上下来第一时间被常念发现，他干脆放下手柄看过去，略有一些紧张的问：“我爸和你说什么了？”

“叔叔说，让我们早点休息。”曲清雨晃了晃手里的红包，“这是见面礼。”

“没了？”常念皱着眉头上下打量，“这不像我爸。”

“叔叔真的没说什么，让我以后照顾好你，要是欺负你他就把你接回来。”

“常叔叔真霸气。”舒林在一旁听着咂舌，“不玩了不玩了，我在你家住一晚上，我晚上睡哪？”

“二楼啊，那不是你卧室吗？”常念迟疑地看他。

“那不是曲清雨住吗？”

“曲清雨和我睡啊。”

舒林左看看右看看，张着嘴半天才问：“……那，你俩……不是，常哥，皇城脚下你也不收敛点啊。”

常念耸肩，“你觉得我爸那个Alpha能看不出来？”

舒林沉默，舒林思考，舒林放弃思考。

舒林落荒而逃，“我上楼睡觉了，拜拜。”

两人注视着舒林离开的背影，对视一眼。

常念耸肩，“他是不是想多了。”

“睡觉吧。”

“走吧，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