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ristan贴心的为Martha屏蔽掉这部分，她分出一缕意识，探到了Matthew。

起点，依旧是一片寂静的黑，在这片暗海之中，一个小小的身影漂浮着，仿佛溺水之人。却见水中升起星星点点，一股向上的推力骤然出现，于是那海面近在咫尺。

Matthew猛然抬起头，眼中的繁星与海已然消褪。他伸手撩起被打湿的额发，一转身，发现自己身处异地。巨型建筑高耸入云，五光十色的广告灯牌闪烁着，配上奇怪而吵闹的音乐，几乎要使他的大脑晕眩。

空气里似乎真的有迷幻剂！

意识到这点后，Matthew改用魔力呼吸，将大脑中的不明物质驱逐出去。他环顾四周，没有发现Martha或者任何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在街道边“漫步”。

纸醉金迷，百幻人间。像某些文学作品中存在的世界，叫什么来着？Cyberpunk？

天上有跃迁引擎驱动的民用飞船，甚至还不少，估计该文明具备星际航行能力。

街上有像他一样穿着格格不入服装的人，甚至有非人种族，似乎都很闲适。倒是省了他伪装。

根据路边人们穿戴的饰物来看，金子应该还是硬通货。

没有发现任何具有Monarch特征的东西。

至于魔力，目前还没有感觉到类似的气息，但是有改造人，不宜轻易战斗。

而现在，Matthew需要找到一间酒馆。

……

Matthew看着这块铭牌。

【Old World】

奇怪的名字。

他双手插兜，摆出一副闲适姿态，走了进去。

年轻的调酒师穿着一身格格不入的燕尾服，他放下手中的玻璃杯，笑着问Matthew想要来点什么。

Matthew注意到调酒师领结下露出一点点机械组织。

他不动声色，从兜里的储物空间中掏出一小块金月牙，回以微笑。

“来一杯你最擅长的酒，我第一次来这里，想试试你们这儿的特色。”

调酒师笑得更灿烂了，“我们这儿呢，作为Trappist-1最和平的一块儿地方，娱乐文化当然也是相当发达的，我看你初来乍到，就给你多露几手。”

Trappist-1？Matthew从来不知道Tp1有这样的地方。这里也有千年未发生过战争。

眼前人灵活的双手上下翻飞，举止姿态不像调酒师，倒像一位指挥家，一曲完毕，一杯蓝绿相间的鸡尾酒点缀着薄荷似的植物叶子，被推至Matthew面前。

Matthew从善如流的接过它，他轻轻抿着吸管，浅尝味道，然后用魔力将它们全都分解。Matthew其实不喜欢这种酒，太过小气，也不能解渴。他笑眯眯的抬起头，继续询问调酒师。

“能给我一份这儿的地图吗？”

“抱歉，不行，但我可以给您看看。”

调酒师调出一个光球，Matthew瞬间将所有信息录入脑内芯片，紧接着，调酒师快速放大了地图上的一个小点。

“我们极乐城，人类最后的和平之处。这是【Old World】的位置……”

Matthew在脑内检查全局地图，分出一个线程接收调酒师给出的信息。

他所在的这个点，在战争时代结束前一直是一片荒野，最近几百年才被利用并迅速发展，但从来都没有过这样颓废不堪的靡靡气息。他不敢想象。

月牙形的金子是Monarch内部人员经常使用的形状，Matthew不理解为什么没有人认出来，这究竟是多遥远的未来才会连Monarch都被人遗忘？

调酒师未见Matthew有满意的神色，于是放松紧绷的身体，尝试和Matthew熟络，自顾自继续说着。

“据说啊，二十八万光年外有个啥子疯子星球来着，他们造出了什么新东西，一次使用就可以毁灭几乎整个星系，说是为了灭掉虫族……反正我是不信的，真有这么厉害怎么还没统治全宇宙……不过要是能结束战争，也不错。”

“等等，请你再说一遍？”

Matthew又一次掏出了一弯月牙。

调酒师喜笑颜开，热情的搂住Matthew的肩，两人开始了新一轮的交流。

但在Matthew没有察觉到地方——极乐城的一条小巷子中，两个同样不该存在于此的的人缩在墙角。

“我只是一个Monarch的小工作人员，据说总部有个什么计划要演一场戏，于是我就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里。”

“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只是一个普通工作人员了。”

这是一个长相普通的娃娃脸男孩和一团冒着彩色泡泡的史莱姆。

像这种角色，我们一般称他们为被卷入倒霉事件的无辜路人。不好意思，请不要在意上层叙事者的无聊玩笑。

总之，他们在找离开的路。

“你说既然我们俩能遇到，是不是说明可能还有其他人在？”

“还是先思考怎么找找线索吧……别乱碰！我们还不知道这里是个幻境还是别的什么危险地方。”

男孩靠在墙边，翻看着脑子里储存的信息。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问题，我没有收录和这里相像的地区。”

“好了男孩，别在这里窝着了，出去看看吧。”

一个类人种族和史莱姆这样奇异的搭配并没有引起过路人太多的反响，史莱姆蠕动着，跟在男孩身边。

“这绝对是我见过最烂的地方，再这样下去，我晶莹剔透的身体就要沾满酒精和泥巴了！”

男孩和史莱姆继续聊着天。

“你不是Monarch的人？怎么会这么倒霉？”

史莱姆没有回答他，反而也抛出一个问题。“无名小卒罢了，Monarch的工作好玩吗？”

“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Mediocre。”男孩将双手交叠靠在脑后，“我的工作挺无聊的，每天就是核对一部分Tp1异能处分部的账目，甚至还有ai复查兜底。有时候觉得自己的工作挺没意义。”

“你那是什么破名字，太过敷衍了吧。我还以为你们天天追着概念实体满宇宙跑，各种维护和平，像游戏里那样全是高级特工。”

“呵，我连异能都没有，以我现在的工资，要十几二十年才能买一副Delta级的改造躯体，也许我就像我的名字一样，注定一辈子碌碌无为吧。”

小说里一定会有主角与配角。

Mediocre曾经很喜欢看一类文学作品，大概就是，配角逆袭啦，翻身做主角啦。他资质平平，但也曾经幻想过自己被上层叙事者眷顾。他为了那些不切实际的理由努力加入Monarch中最神秘的部门异能处，希望能成为故事中英雄般的人物，却发现比他优秀的大有人在，他们比他更拼，更有天资，Mediocre凭什么不是配角？

他有一个幻想，希望世界末日突然到来，战争再度使世界崩毁。他听说乱世出英雄，他的故事一定会等到一个奇异点，才会正式开始。但这只是他不切实际，一厢情愿的自私想象。有人告诉他，这叫中二病。

也许像他这种人，连配角都做不成，他不过是世界中的沧海一粟。当他真的被卷入这场漩涡，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一只无头苍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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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tha并不知道Tristan帮她屏蔽了她的私人回忆，也不清楚自己的哥哥落到了怎样的地方。她此时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过去中。

小Martha无条件信任她的哥哥。

如果说可观测宇宙最糟糕的地方是Messier星系，那它的贫民窟就是人间地狱。

他们拒绝了世界发来的共访星海的邀请，在战争纪元结束后，钢铁将所有的生命行星层层包裹，从此这里不再有真实的天空。

直到新历24年。其中一个永恒的穹顶被打开了。

Martha坐在贫民窟的小棚屋门口。她突然冲进屋摇醒饿睡着的Matthew。指向那个开口，外面有发光的东西。一闪一闪的，很漂亮。

刹那间，一道猩红光柱从下而上直冲云霄，剧烈的冲击波使屋顶猎猎作响。Martha的耳朵似乎短暂的出了点问题，以至于她没有听见繁星闪烁的夜空中那声爆炸的巨响。

她只是对Matthew说，她想离开这里，到更远、更宽广的地方，有亮晶晶的东西的地方。

Matthew带着一种复杂的眼神，回答她。

“我们会的，永远不回来。”

“那我们在外面找不到地方住怎么办？”

“那就去继续流浪，会有很多发光的东西陪着我们，不会孤独的。”

两人面对面，勾起小拇指，而身后看不到的遥远地方燃起了致命的火光。

……

当这座旧时代遗留的城市终于化为废墟，钢铁丛林之下爬出来被死神放过的两个孩童，稍大些的那个紧紧贴着旁边那个灰头土脸的小女孩，一种立场在两人之间蔓延，不仔细观察，竟发现不了他们。

两人左顾右盼，绕开那些奇奇怪怪长着金属面孔的人，躲开飞行着的微小眼睛，闯入一只漆黑的大鸟。

“像是爷爷故事里最刺激的一场冒险”

他们咯咯笑着。

据说，大鸟能带他们飞向远天。

两人怀揣着这样的期待，缩在角落里沉沉的陷入了幽深黑暗之中。

漆黑的舱室内，黑蓝色印记幽幽闪烁着，如同舷窗外悠远的星。飞船在黑色夜幕中穿梭，优雅宛若黑羽天鹅。

Martha首先从漆黑的船舱里醒来，她小声呼唤着Matthew，“有人要来了”。随即伸出双手，小小的黯淡白色光点链接了兄妹俩，续上哥哥的隐蔽立场。

耳畔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它的主人似乎心情不好。

舱室的门被轻轻开启，通过透出的点点微光，两个小孩抱成一团，看见了一对犄角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