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虞妃嫔侍寝前通常得先净身,再不着寸缕等待帝王临幸。不过皇后不需要遵循这个礼制,尤其这个皇后还是慕糯之。
萧滐踏入内殿时慕糯之盘腿坐在床上打着瞌睡,依旧还是那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她好像一点都不会记仇,当然,也可能是她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他对她的父亲和朋友都做了什么,也未觉察到他对她的冷漠。
“夫君。”软软糯糯的声音里甚至还带着一丝惊喜,已有许久没有听到这声称呼的萧滐的那颗帝王之心一下子便软成了一滩泥。
“欸。”他温柔应着,一坐到床上就看见了她满掌心被石头扎出的触目伤口,眼底瞬间变得猩红。
纵容谢窈是因为他要以此为借口提拔她父亲从而打压慕雄雉及萧玉珩一派逆党势力。
宋元落以为他清除的对象是旧朝的贪官污吏,却不知他最在意的是会威胁到他皇位的那些人——甚至是她宋元落为他拉拢的那些门生以及崇礼书院出身的女官们,也全都被他以各种借口调离汴京,外派到了地方上任。
但谢窈怎敢因此便轻易动慕糯之!
她是他的发妻,更是一国之后,岂容一个妾室嚣张。
萧滐小心捧起慕糯之的手,看起来心疼极了,“还疼吗?”
“不疼了,夫君呼呼。”慕糯之乖巧地摇了摇头,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将手递了过去,满眼都是渴望与爱慕。
萧滐没有替她吹气,只是小心翼翼地吻上了那只布满斑驳伤痕的手。而后一路往上,耐心而珍重地吻上了她的粉唇。
冰凉的大手从薄衫下探入,侵略而霸道地触摸上细嫩的肌肤。慕糯之身上被碎石扎出的伤口同样未曾痊愈,小小的凹凸感刺激着他的掌心,反让他生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他的身体时隔数年再次因眼前双眸懵懂、天真烂漫的女子起了反应。
不是逢场作戏,不是原始欲望,也不是发泄与贪欲,那是潜藏在他心底深处的初次悸动。
他的心再次跳动起来,手下的动作也愈发温柔。
相濡以沫,恩爱白头。此生他唯有对身下之人动过这一念头,他又是多么渴望能与她彻底交合,渴望他的爱能得到同样的回应。
萧滐的吻愈发霸道疯狂,他不顾一切的索取几乎让慕糯之缺氧。
慕糯之反抗的动作渐渐加大,可她的力气对萧滐来说犹如幼兽挠痒,反倒让他更加兴奋。
尤其是慕糯之被松开后为了躲他手下动作含泪娇嗔的那句“夫君,痒”,几乎崩断萧滐脑海中最后一根弦。
他脱下两人的裤子,右手也一路抚摸过她的腰肢缠绵向下。然后他仰颈动情地也想看着爱人的双眸同她一起进入极乐,可他看见的是慕糯之恐惧的双眼。
犹如一盆冷水直接浇在了萧滐头上。
“夫君。”死死禁锢住腰肢的手终于松开,慕糯之抽泣着爬到角落,身子还带着劫后余生般的颤栗。
今夜的夫君好可怕,那眼神像是要吃了她一样。
萧滐僵硬地看着她的反应,神情彻底冷了下来。
原来她的挣扎不是因为娇羞,嘴里的娇嗔和眼泪也不是欲拒还迎的本能反应,她是真的害怕。
害怕他。
“为什么?为什么!”
萧滐彻底崩溃了。
忽然爆发的咆哮吓到了慕糯之,也吓到了门口候着的太监宫女。所有人都低着头,恨不得把耳朵都捂得死死的。
同样的咆哮他们也曾听过,那是上一次萧滐踏足悦凤殿,自那之后慕糯之便犹如被打入了冷宫一般在此处再未有人过问。
帝王的愤怒与痛哭他们不敢听也不敢窥探,可那零落的几句话却也足以拼凑出大致原因。
大虞朝的皇后心智宛如幼童,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秘闻。而幼童,又怎懂情爱之事?
所有人埋头默默离寝殿外站远了几分,唯有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太监探着脑袋试图凑到门口听些什么。
不过他才偷摸着挪到门口,禁闭的木门便被人踹开,萧滐气势汹汹冲了出来。
一众宫女太监侍卫当即齐刷刷跟上了萧滐。
老太监是偷偷混进来的,不敢跟着萧滐。缩着脑袋偷偷往内殿望去,却只能透过摇摆的木门听到慕糯之呜咽的哭声。
“晦气。”待萧滐彻底走出院子,缩着脑袋颤栗的悦凤殿宫人这才直起腰吐出一口浊气。
他们显然并没有进去安慰慕糯之的意思,傻子皇后从来不会与他们计较礼制,更何况如今这傻子还失了势。
寝殿的宫人不理,愤怒离开的帝王自然也不会再回头,冷清的院里唯有慕糯之孩童般的哭声回荡,显得格外无助凄凉。
老太监瞄了身旁的宫人一眼,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溜出风悦殿,鬼祟地跟上了萧滐的队伍。
萧滐也才离开凤悦殿,此时正迎面遇上谢窈。
娇媚的美人孕后更加丰满,一袭大胆的乳白纱衣仿若未着寸缕,惊得在场的宫人恨不得将头埋入地里,也惊艳了满腔□□无处释放的帝王。
萧滐垂眸看着小鸟状惊恐跌入自己怀中的谢窈,大手毫不留情地钳住了她的蛮腰。
“陛下,疼~”谢窈红着脸低呼了一声,尾音上翘沾满了娇媚。
她的心思是什么,萧滐一清二楚。
这宫里的女人的心思是什么,他同样清楚。唯有她——
萧滐的眼眸暗了几分,大手一捞,便轻松拦腰抱起了袅娜的美人。
浩浩汤汤的队伍便直接拐了个弯,朝着贵妃的凝霞殿走去。
“呵,好个深情的俏郎君~”众人离开后的墨色夜幕中,传来一声似笑非笑的潭州小调。
鬼鬼祟祟的老太监从黑暗中走出,望着消失在宫路尽头的那抹黄色身影,眼神中还带了点羡慕。
谁又会不羡慕万人之上的皇帝呢?不然又怎会有人为了那把龙椅争得头破血流。
老太监转身望了眼灰扑扑的“悦凤殿”三字,弓着背脚步轻踮,几个转身便来到了一处假山外,随后往里一挤,彻底不见了身影。
……
凝霞殿的烛火燃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帝王连夜宠幸谢贵妃的消息便传遍了皇宫。
御花园里,承了一夜君恩的谢窈红光满面地被众嫔妃簇拥着,酸痛的腰肢懒散靠在嬷嬷身上,尽显妩媚。
今日是个阴天,午后也没什么太阳,不过满园子貌美的莺莺燕燕依旧让御花园热闹非凡。
众人一路赏花观景,没多久就走到了谢窈的那条碎石路旁。
牡丹花过春后便会因天气炎热逐渐凋零,但这条碎石路旁的牡丹却被工匠不惜钱财强行撑到了今秋,只因谢贵妃独爱牡丹。
谢窈满意地在一株长得特外娇艳的牡丹旁停下,十分有眼力见的宫人便立刻上前替她将花折了下来。
不过谢窈才接过花正笑着将之簪于耳鬓,不远处却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她的手一抖,牡丹花在众人惊恐目光中直接掉落入泥泞。
所有人默默退后一步,余光看向尖叫的方向。
声音来自一个老嬷嬷,而她手中则拽着当今皇后慕糯之。
“皇后娘娘,都让你不要往前走了,会惊扰贵人的,啊!”这个嬷嬷的声音着实十分刺耳,模样看着也有几分疯癫。
她嘴里说着阻止慕糯之前进的话语,可谁都能看得出来,分明是她强行拽着一直往后躲的慕糯之往他们这里走。
慕糯之被拽出小径走到碎石路旁对上谢窈的目光时,终于死活不肯再走了。
“皇后娘娘,您看,所有人都在这里,您还不快让她们给您行礼?”嬷嬷阴恻恻地凑到慕糯之耳边,嘴巴里的臭味让慕糯之作呕。
可比起臭味,她更害怕的是这个嬷嬷可怕的力气和阴险的眼神,还有眼前这群人齐刷刷的目光。
没有人给这位名正言顺的皇后行礼,所有人只是默默看着她,心里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却十分清楚。
谢窈得宠,看不惯她的大有人在。眼前这个不怕死的嬷嬷想必便是在场某个妃嫔的奴才,此番是又把慕糯之这个傻子皇后搬出来对付谢窈了。
这一点谢窈自然也清楚。
她意味深长地扫过身边的妃嫔,今日这些人不同于前几日新入宫的美人,她们大多已经被萧滐临幸过,且封了名分。
她也不能像对待那些美人一样随意惩处她们。
“皇后娘娘,快说话呀,快说!”嬷嬷低沉着嗓子,一会儿循循善诱,一会儿又威逼恐吓,到最后甚至一把掐在了慕糯之的腰上。
慕糯之吃痛地一下子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眼眶里已经盈满了泪水,却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她的心智确实依旧宛如孩童,很多问题也怎么都想不通,可她从来不是个蠢货。
这条碎石路上遭受过的一切依旧历历在目,她记得自己上次挨罚是因为“聒噪”,这一次便怎么也不肯开口发出声音。
谢窈望着慕糯之咬到发白的双唇,又淡淡扫了眼各怀鬼胎的妃嫔,没有呵斥那个目无法纪的嬷嬷,反倒是径直朝慕糯之走去。
她们不就是想引诱她对付慕糯之,从而利用她不敬皇后的过失拉她下台。
今日这等粗糙的陷阱她又怎会看不出。但那又如何?
她谢窈,难道还会怕一个傻子?
“啪!”反手一巴掌打在嬷嬷脸上,谢窈笑着看向慕糯之,“姐姐身为一国之后,怎连一个刁奴都收拾不了?”
嬷嬷很快被谢窈的宫人按住,可她的那两个嬷嬷却也走到了慕糯之身后。
“陛下为了山河社稷宿夜忧思,殚精竭虑,姐姐身为国母理应为陛下分忧,如今却因软弱无能而由刁奴欺辱。主子不像主子,奴才不像奴才,简直放肆!”谢窈怒喝一声,神情瞧着还真有几分痛心疾首,“妹妹既承陛下恩宠,今日哪怕受万夫所指,也要教姐姐清醒过来。”
“只盼姐姐,及时醒悟,回头是岸。”
谢窈说着手高高举起,而她的两个嬷嬷也立刻抓住了慕糯之,十分配合地按住了她的脸,只等谢窈的巴掌。
“唰!”一阵风声,谢窈的巴掌狠狠打下,却没有众人想象中的声音传来。
相对应的,是谢窈狼狈的倒地声。
众人目瞪口呆中,一支朝谢窈飞去的利箭被不知道哪里蹿出的黑衣人一剑劈开,箭头擦过谢窈的脸,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所有人呆愣在原地,惊恐地看向不远处风尘仆仆的女子,甚至都忘了尖叫与躲避。
慕糯之也转过了身,看见来人后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浑身发着抖,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最先发出声音的反倒是刚刚赶到御花园的萧滐。
“堂堂一品巡使入宫不先来见朕,竟先到御花园行刺朕的爱妃,元落,你觉得自己像话吗?”萧滐话里虽然尽是指责,语气却意外地亲和,脸上甚至还带着微笑。
众妃嫔这才回过神来,齐齐跪地恭迎圣驾。
场上站着的瞬间只剩下三人,萧滐,慕糯之,还有收起弩箭一脸冷漠的宋元落。
“陛下莫不是忘了。”宋元落没有跪拜也没有行礼,转身冷冷看向萧滐,面上似笑非笑,“元落虽为巡使,却依旧是奴籍,依旧是皇后娘娘的丫鬟。”
“丫鬟入宫,当然得先拜见她的主子,以死相护主子周全。这,才是你那妾室口中所谓的大虞礼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