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很多想不通的事情似乎在这一刻有了解答，顾敛舟恍然。
原来……时迩是他的粉丝啊。
他的第一反应是，这件事绝对不能戳穿，以时迩的性格，一旦戳穿，他可能以后见了自己都要躲着走。
浴室的水声停了，但很久没有动静，顾敛舟从思索中抽身，觉得奇怪，起身准备过去看看。
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随后门开了一条小缝，时迩怯怯的声音从缝里传出来：“顾敛舟……”
顾敛舟快步走过去：“怎么了？”
“我……我没有带衣服。”
门上的磨砂玻璃印出他单薄的轮廓，顾敛舟能看出他只围了一条浴巾，就那样毫无察觉地站在那里。
他不敢再看，转身帮他找衣服：“你等一下，我还有套睡衣，我穿过的，但洗过了，你介意吗？”
“没关系。”时迩看见他走远，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一样再次喊住他，“顾敛舟！”
顾敛舟回头，从门缝中看见他着急的表情，脸红红的，不知道是因为水汽未散太过闷热还是别的什么。
“还有……还有内裤。”时迩小声说。
在时迩看不到的角度，顾敛舟忍不住笑起来，但他不敢出声，怕把人羞得从下水道钻进去，只能故作淡定地回复：“好，我这里有一次性的，我给你拿。”
浴室里传来小小的一声“嗯”。
没过多久，顾敛舟拿着睡衣和一次性内裤，透过门缝递给了时迩。
悉悉窣窣的声音响起，时迩迅速地穿好了衣服，开门出来的时候脸上还留着未退的红潮。
睡衣是真丝的，自己的尺寸对他来说大了不少，裤腿拖在地上，领口也松松垮垮，扣子扣到最上方还是露出一对漂亮的锁骨，布料也滑溜溜的，一不留神就从肩膀上滑下来。
但时迩自己却并不太注意这些，无知无觉地趿拉着拖鞋回到了客厅。
顾敛舟注视着他，脑海中一瞬间闪过很多念头。
尤其是在得知他是自己的粉丝之后。
他回顾起那个眼熟的id，从记忆中挖掘他曾经偶然刷到过的那些微博。
很难将那个id和面前的男生对应起来，但一旦对应上了，又觉得好像并不是特别意外。
……不对，还是有些意外的。
比如他的id。
顾敛舟想着想着忍不住笑了出来。
然后收获了时迩投来的疑惑又好奇的目光。
顾敛舟收敛了笑，没说话，而是站起来走进了浴室，没一会儿又拎着吹风机出来了。
“把头发吹干。”他把吹风机递给时迩，“我也去洗澡了。”
时迩接过吹风机，见顾敛舟拿了换洗衣物就要往浴室去，出声叫住他：“你的伤口……”
顾敛舟瞥了一眼包得严严实实的手臂，笑道：“没事，我会避开的。”
时迩没来得及再说什么，顾敛舟已经转身进了浴室。
水声哗啦啦地响起，时迩脑袋“嗡”的一下，突然意识到自己换下来的衣物还在浴室里。
93
浴室里热气未散，氤氲着沐浴露的香气。
顾敛舟打开花洒，半边身体被热水淋透，受伤的那只手臂被控制在淋浴范围之外。
就在不久前，时迩也站在同一个地方，不着寸缕地被打湿。
顾敛舟一想到这个可能，就忍不住更加燥热，伸手把水龙头拧到了最冷。
温度骤降，但灼热的心跳却没有冷却，顾敛舟的视线一凝，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外间洗手台旁的脏衣篓里。
那是……
意识到那是什么的男人立刻挪开了视线，否则自己的想象将朝着不可控的方向陷落下去，再冷的水也无法阻挡。
他强制自己去想别的事，比如晚上的意外，比如他受伤时时迩为他流的眼泪。
靠着这些他艰难地洗完了一个澡，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就见时迩坐在沙发上发呆，吹风机还攥在手里，头发依旧湿漉漉。
94.
见他出来，时迩立刻站了起来。
“我……我去浴室吹头发！”时迩匆匆往浴室里去，和顾敛舟擦肩而过时察觉到他身上异样的冷感。
但他没心思多想，只想快点去拯救他的衣服。
一进浴室他就直奔脏衣篓，只见他换下的衣物还好好放在那里，一团黑色的布料原封不动地放在他的白色无袖背心上，显眼得刺目。
而顾敛舟换下的衣服则搭在脏衣篓的一侧，沾上血迹的白T不在，被他拿出来扔进了垃圾桶。
时迩捂住脸，确信顾敛舟一定看到了。
这时客厅里传来男人刻意抬高的声音：“衣服不用洗，一会儿我扔洗衣机。”
停顿一下，又补充：“我这里有单独的内衣洗衣机。”
浴室里的镜子上已经没有了雾气，时迩站在那里，任由镜子如实地映出他通红的耳根。
吹风机的嗡嗡声响起，人在尴尬的时候必须找点事情做才行。
时迩一边吹头发一边走神，吹到头皮发烫才回过神来，等他走出浴室，就见顾敛舟坐在沙发上单手擦头发。
时迩抿了抿唇，又走回去把吹风机拿了出来。
“我帮你吹头发吧。”他说，“你一只手不方便。”
顾敛舟看向他，没有回答。
时迩当他默认，找到沙发旁边的插座接上电源，单膝踩上顾敛舟旁边的空位，拨开了按钮。
男人看起来冷硬，头发却很软，颜色是纯粹的黑，时迩的手指从半湿的发丝间穿过，洗发水的清香萦绕在鼻间。
他没有帮别人吹过头发，只能小心地拨动着发丝，怕把他扯疼，吹到半干就停了手。
他在顾敛舟身旁落座，没有了吹风机的声响，周遭一下安静下来。
时间已经不知不觉来到了凌晨三点。
好在第二天时迩的戏排在晚上，白天可以睡懒觉。
“你去房间睡吧。”顾敛舟道，“我睡沙发。”
时迩看向他，摇头：“我睡沙发就好了，这是你家，房间你睡。”
“我住一晚就走了。”顾敛舟不容拒绝道，“房间里的床品都是保洁刚换新的，拍戏期间你可以一直住在这里，我给你录入指纹，在物业那里备案，这里很安全，不是业主进不来。”
“今天的事性质很恶劣，但我们受的伤并不重，那两个人可能并不会受到多么严重的处罚，甚至不会拘留。”顾敛舟握住时迩的肩膀，喊他的名字，“时迩。”
“他们随时可能再犯，我会担心。”
时迩怔怔地看着他，异样的酥麻从内心深处升起，他张了张嘴，但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这段时间不要再一个人出门，公司没有给你派保镖吗？”顾敛舟并未注意到他的欲言又止。
时迩于是如实回答：“之前有一个，但是什么也没发生，就撤走了。”
顾敛舟敏锐地察觉到他话中隐含的意思：“之前发生过什么吗？”
时迩犹豫了一下，把收到诅咒信和被跟车的事情告诉了他。
“很可能就是同一伙人。”顾敛舟推测道，“你公司查出来是谁了吗？”
时迩摇了摇头：“只知道是个女生。”
事情刚发生的时候的确风声鹤唳了一段时间，但后来风平浪静地过了两个月，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也没有继续追查下去。
顾敛舟似乎有些生气，这种事情居然不报警不追查，没出别的事就把保镖都给撤走了，这公司真的靠谱吗？
但面对时迩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给他打了一剂强心针：“你安心拍戏，这次我来处理，不管是起诉还是曝光，一定会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你公司的保镖要是不给力，我帮你雇。”
“好了，明天不是还要拍戏吗？”顾敛舟语气又轻缓下来，他早已背下了时迩这几天的通告单，“快去房间睡觉。”
时迩最终还是拗不过他，被他推着进了房间。
房门关上，薄薄的一层门板隔出了两个世界。
相同之处是，两个人都睡不着。
时迩一闭上眼，今天发生的一切就在他面前复现，中午和顾敛舟拐过几条小巷去看小猫，好像成了很久之前发生的事。
被歹徒追在身后的可怖记忆如同附骨之疽，只要闭眼就黏了上来，好不容易有了睡意，也会因为幻视匕首划过而惊醒。
就这样反复惊醒了几次，他选择了放弃，从床头柜上摸到了手机。
屏幕点亮，上面赫然是微博被@的一条提醒。
他心中一跳，自己的小号id就这么赤/裸裸地展示在了屏幕上。
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前了，那时候顾敛舟在做什么？他不会看见了吧？
应该不会吧，顾敛舟看起来一点异样都没有，如果知道自己是他的粉丝，应该多少会问一下吧……
时迩拼命地说服自己，心脏砰砰直跳。
微博他设置了互关好友才提醒，但因为备用机每天都被他扔在行李箱不见天日，所以他忘记了设置不显示详细信息，谁能想到……
因为看了一眼手机，他更加睡不着了，索性点进去看到底是什么事让他的互关好友半夜还在@他，让他的马甲岌岌可危。
[@舟日见：@整顿衣裳骑敛舟，裳老师你快来看啊，这个人又造谣你脱粉了！//@粉圈大事记：顾敛舟的这个大粉已经好几天没发微博了，前几天的物料都没转，是脱粉了吗？【主页截图】]
时迩扶额，造谣他脱粉都成了日经贴了，他这段时间忙，没怎么上线，蛐蛐他的人可不少。
可恶的营销号，他要是掉马了绝对是因为他们！
时迩一怒之下点了转发。
[@整顿衣裳骑敛舟：你们yxh没有正经工作还不让别人忙工作啦？没脱粉，赚钱养顾敛舟去了！盯我盯得比你担都紧不如直接来粉我啊【你的爱豆我不在意，你也不在意.jpg】//@舟日见：@整顿衣裳骑敛舟……]
发完这条，他就报复性地从后援会主页把顾敛舟所有的新物料配上花式彩虹屁全都转发了一遍。
转发完他浑身舒爽，放下手机转头就睡着了。
却不知道一门之隔的客厅里，顾敛舟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微博主页的界面。
博主id：整顿衣裳骑敛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