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江齐低声道:“所以要速战速决,不能再让青草受刺激了。”
另一边李敬对委顿在地的张父张母道:“我现在给你们解缘。”
又转头对悬空的张青草道:“我说一句你跟一句。”
张青草赤红着眼点头,旁边张江齐配合默契,已拿出两炷香,上敬天下法地,连同表文一起点燃。
李敬开口,张青草泣血复述:“我张青草,不愿将阳寿转给父母。”
“我张青草,不愿死后庇佑家族。”
听到这儿张母起身想说什么,被张父一把扯住示意不要开口。张母撇撇嘴看了一眼张青草,又低下头。
“生恩已报,养恩已还。”
“今生来世,再无缘法。”
说到这儿,张青草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跟上,看了眼搂在一起的张父张母张弟,似有眷恋,似有愤恨,几秒后才跟上说了最后一句“再无缘法”。
祷告完毕,李敬从随身百宝囊里抓出一把黄土,念念有词:“上穷碧落,下蹈黄泉。此言为誓,永生不改。”
张青草跟读后她一把抛到地下,香烛的青烟也神奇的随着黄土下落的方向向下飘,触达地面后消失不见。
“礼成。”李敬面容肃整,收拾好法器后不忘轻蔑的看一眼缩成一团的张父张母张弟。
张父张母搂着张弟,三口人团在一起,听到礼成,张父张弟大大松了口气,张母则眼神晦暗不明,盯了眼张清草,心有不甘。
李敬看她们不顺眼,用脚踢开张弟,对剩下两人道:“缘分已结,从现在开始,张青草算不得你们的女儿,你们也不能为她做任何事情的主。我这就把她带走了。”
张母再也忍不住,顾不得害怕,站起来道:“怎么就不算我的女儿了!我生的,我养的,就因为我犯了个错,就不认我了?”
张江齐在旁边表情嫌恶:“你的错直接让她没了命,已经还了你的生恩。至于养恩,她那几十万存款不都在你手上吗?你养她才花了多少钱?”
张母支支吾吾,但还强词夺理:“她是我肚子里掉下的肉,命都是我的,钱天然天经地义就是我的,说什么断了母女缘,瞎扯淡。”
张青草气的整个人都开始发红,飘的比原来更高,张父张弟见状吓坏了,死命拽张母的脚想让她停下,但张母满心不甘,并不理会。
李敬歪头看她,突然道:“你还爱她是吗?所有的算计、重男轻女背后还是有一点对女儿的爱,你舍不得她,是吗?”
张母不说话,嘴里包着气,但眼睛一点点蓄满了泪水。
李敬叹了口气:“爱是真的,伤害也是真的。放青草走吧,让她下辈子有个把她当做掌上明珠的父母,不要再这样受苦了。”
张母神情一震,眼神从凶狠变成茫然,背一点点佝偻下去。她看向张青草,发现女儿仇视地看着她,她渐渐低下头,含糊地“嗯”了一声,又背过身,不再看女儿,只是蹲下搂住儿子,眼睛直直得发愣。
李敬冷静道:“张父张母,与张青草现在情断缘断,你们可同意?”
二人不齐地回应:“同意”“嗯”。
“张父张母,张青草要回阳寿,你们可同意?”
张父犹豫不答,张母却果断起来,直接答应,也不再要张青草庇佑家族,似是已想清楚。
问这些话与法仪无关,只是李敬的私心,她想张青草亲耳听到父母的允诺,不再有此心魔。
李敬颔首:“好。”接着追问为他们借寿的法师姓名容貌。
谈起这个,张父一阵哆嗦:“我,我不记得了。”
冷鸾翻白眼,插嘴:“什么叫不记得?你老年痴呆了?”
“真的,每次见面后我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样,要看到人才能想起来。我一开始以为是自己记性差,还偷偷拍照,结果拿到照片,”回忆起来,张父又有些惊恐:“他的脸是模糊的,像一团旋涡!吓得我立刻就把照片删除了。”
李敬和张江齐对视一眼:“听起来像混淆符。”
张江齐点头:“照片看不清,身上的气场一定有混乱,不是高功法师就是入魔已深。”
二人接着追问,张父张母绞尽脑汁,也只记得是个成年男子,其余五官年纪口音身高一概不知。
见没有更多信息,李敬不多废话,直接把张青草收入瓶中,然后随便说些镇压、转世、不会再威胁他们的话就要走人。
张母在她们要离开时突然道:“草下辈子会投什么胎?”
李敬没有回答,直接走出门外,错身到最后的张江齐回头看向唯一不舍的张母,表情淡漠:“投到殷实人家,父母疼爱,一世幸福。”
张母听罢,又哭又笑,一句话也说不出,看着房门在面前关上,从此只有儿,无有女。
楼下冷鸾再也忍不住吐槽:“到底怎么想的?就因为女儿不肯资助儿子,就要女儿的命。”
“能怎么想,不过把孩子当投资罢了,长期持有的儿子有事儿肯定要随时可抛售的女儿输血,如果不肯,那就变成垃圾股了,能换点钱就快换,管她退不退市。”李敬表情冷漠。
张江齐道:“不评价这些了。下一步怎么办?”
李敬:“超度张青草,上报邪道人。”
“不跟进了吗?”
李敬不耐烦道:“怎么跟进?又不知道脸,又不知道名,而且涉及到高功咱俩能干什么?让他们自己打自己吧。那些高功道长们连枝同气,搞不好这个邪魔外道就是哪个道长的师弟师兄呢?咱添什么乱呢。”
她越说越气:“我师傅还闭关呢,撑不了腰。咋的,你师傅能撑腰?”
张江齐小声嘀咕:“我师父云游呢……”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那就不管了,这样吧。”
冷鸾听得云里雾里,插嘴道:“所以这事儿就结了?”
李敬点头:“明天超度,等阴差把青草领走,你的福报估计就到了”
冷鸾喜出望外:“那可太好了,我就等你们报喜了。”
正说话间,张青草突然从瓶子里钻出来,探出个脑袋道:“元宝还没找到主人呢,我不能走。”
冷暖冷不丁看到张青草,捂着胸口道:“我再说一次,姐能不能不要突然出现。再说你不是都被收了吗?怎么还能出来?”
张青草不屑:“这种东西根本困不住我。
张江齐解释:“这种瓷瓶囚鬼的原理是上面有克制煞气的法纹,青草身上都是功德,没有杀气,自然也克不住她,她想来就来,想住就住。”
冷暖安详闭眼:“麻烦张女士进去住一会儿,我心脏受不了。”
张青草切了一声,正要回去,突然意识到什么,疑惑道:“我现在没用法力显形,你怎么看得到我?”
她转头怀疑的看向李靖与张江齐:“你们又用牛眼泪加湿器了?”
冷鸾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盯着张江齐和李敬,表达受害者的追责。
李敬翻个白眼儿:“你现在带着20年的阳寿,一身活人气,看不见才奇怪了。”
突然一声嚎叫传来,三人一鬼同时扭头,发现身后五十米的位置有一个男的瘫坐在地上,语无伦次地喊:“飘,飘着!鬼啊!!”
张江齐喃喃自语:“糟了。”
李敬抬手捂额。不等解释,男子边嚎边屁股着地后退,几步之后一个翻身,踉踉跄跄连滚带爬得跑掉。
李敬怒目而视:“张青草你给我进去!”
张青草自知理亏,灰溜溜地化为白烟,重又钻进了瓷瓶。
剩下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由自主的一起笑了出来。
星月高悬,仿佛温柔的注视着她们。
回去后张江齐填写了委托结项,还专门写了报告说邪道的问题,一式两份,分别给道协和教协的邮箱发去。由此,这项委托就算结束了,她们的佣金也拿到了手里。
但事情还没结束,元宝由谁收养,还没确定。
张江齐很愿意收养,养着元宝的这几天一人一鸟产生了浓厚的感情,可是他跟李敬一样,白天上班晚上捉鬼,陪元宝的时间太少,而元宝这种大鹦鹉又恰恰非常需要长时间的陪伴。
在三人去g省行侠仗义这段时间,元宝被寄养在宠物店,因为有伙伴。反而精神状态比在张江齐家里要好得多。
两人头痛厉害,不知如何解决,眼见元宝没有着落张青草也闹着不肯投胎。
最后还是着急福报的冷鸾拍胸膛要养着元宝,自己上班就把元宝带去公司,下班就把她带到家里,反正主打一个元宝身边一定有人。
听到他的承诺,张青草在李敬和张江齐的陪同下全方位考察了冷鸾公司和家庭,最后不得不承认,他确实能给元宝开心的生活。
李敬和张江齐在冷鸾家中操持了一个正式的收养礼,客厅里张青草含泪对元宝嘱咐,翻来覆去地说“妈妈爱你,以后要好好跟哥哥生活”。
冷鸾抗议,凭什么叫你妈妈叫我哥哥,谁比你矮一辈啊。
张青草充耳不闻,絮絮叨叨地又念了许多。元宝也不停的拿大头假装张青草,一遍遍喊着“妈妈,爱你”“元宝舍不得”。
情真意切,冷鸾也不再说话,只是看着一鬼一鸟切切诉情。
最后张青草郑重的把元宝交到冷鸾手里,第1000遍的嘱托他养元宝的注意事项,又第1001遍的威胁他,如果对元宝不好,自己一定会回来找他报仇。
冷完没有贫嘴也没有再害怕,他认真地答应,许出自己的承诺:“我会一直一直一直对元宝好。”
“如果你走在元宝前头,也得给它找好主人再死。”张青草还要加上一句。
冷鸾翻个白眼,还是答应了。
第2天晚上张青草魂归地府,元宝在冷鸾家里似有所感,拼命敲打窗户,凄惨的喊妈妈。冷鸾不明所以,群内连环call,得到张江齐的回复后,沉默半响才走过去,轻轻抚摸元宝的头,搂着它一起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