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令人窒息的安静。
真田偷瞄一眼出来后一言不发,似乎在安静看景的幸村,然后又瞄一眼。
相处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不对劲,很不对劲,如果不快点找到问题,今天他必定要倒霉。
“精市,下周末有时间吗?”
越长大越严肃不爱说话的真田面对幼驯染时却时常充当主动挑起话题的角色。
毕竟他也知道就自己的性格,很容易就会让心思细腻的幼驯染生气,总要主动一点才好求原谅。
“祖父下周结束集训回家,他想见见你,顺便考察一下你的剑道。”
真田祖父半年前受神奈川警方的委托,在警员集训中担任格斗教官,同幸村已经半年没见过了。
当年幸村异世界一年训练回来,剑道水平突飞猛进,让真田祖父直呼天才,更加倾力教授。
这些年来真田祖父一直遗憾幸村不打算往剑道方面发展,连剑道段位都不去考。
也因此对幸村的剑道修炼盯得很紧,害怕他荒废自己的天赋。
“师父要回来了吗?太好了,我刚好有剑道上的问题想要请教他呢。”
幸村惊喜地说道,看似毫无问题,然而
幸村哀怨地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不过我可能不能去你家了,毕竟你家有人讨厌我,想和我划清界限呢!”
说完,幸村还瞟了一眼真田,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可惜,有人完全看不懂。
家里有人会讨厌幸村?
真田闻言,皱了皱眉,脑中迅速回忆了一遍家里人对于幸村的态度,
只能说如珠如宝,胜似家人
于是理直气壮的回答
“精市,这一定是误会,父亲母亲都把你当家里的孩子,佐助虽然年纪小又淘气,但是最听你的话了,家里都很欢迎你,绝对没有人会讨厌你。”
“这些我都知道,所以我说的不是他们啊。”幸村目光直直地盯着真田,希望他开窍。
如果这都反应不过来的话就奖励他试试自己的新招吧。
总算是有着多年的经验,真田也没有迟钝到底,在幸村幽幽的目光中反应了过来。
“你说的人……是我?!”真田指着自己,一脸不可置信。
“不是你还是谁!”
幸村气鼓鼓地说道“小的时候你每次来找我,都会直接进门和我家人说话,可是现在每次你来找我,除非正式作客,从不进我家门,和我这么生疏,还说不是在讨厌我。”
“不是,精市,我没有……”
真田想要解释自己的行为是出于礼貌,不想打扰。
然而笨嘴拙舌的人抢话是抢不过故意捣乱的人的。
只听得幸村忧郁偏头,哀叹似的说道
“我知道我总是很容易给身边人带来麻烦,连打网球的时候也不会放水,网球招数也很容易让人讨厌,所以现在,你开始讨厌我也不奇怪。如果你……”
没给解释的机会索性就不解释了,老实人真田凭借自己的直觉截断了幸村的话头。
“真的不讨厌,不管是平时还是比赛,我都觉得你很厉害。精市,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下次去等你会去你家等!”真田握拳,铿锵有力的保证。
他的这句话换来了幸村欣慰的眼神。“你能这样做的话那就太好了。”
幸村绽出一抹温柔而略带歉意的微笑。
“抱歉,真田,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刚刚只是想逼一逼你。毕竟我们都这么熟了,结果你还这么讲究礼节,注意距离,有时候我会有种我是不是太自以为是的感觉。”
“没有,是我的问题,我会努力做得更好的。”
真田不自在地摸了摸头上黑色的帽子,诚恳地说道,小麦色的脸上带上了些许薄红。
真田心想:祖父说人与人之间要保持长久的关系,就要讲究礼貌,讲究分寸。
他想和幸村当一辈子的好朋友,所以时时注意,不敢太过靠近。
现在看来,祖父说的也不全是对的,至少对于幸村就不适用。自己可以尝试对幸村再亲近些。
嗯……要不就从网球开始,努力变强,下次试着在幸村的绝招下坚持得久一点,陪他打久一点。
如果真田祖父知道,自己传授孙子的与朋友相处的秘诀被自家一根筋的孙子过度执行,差点变成了绝交秘诀,把自己最宠爱的小徒弟推出去,可能会气的想打人吧。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电车的站台。
虽然时间还早,但是站台上已经被早起通勤的社畜占了大半。真田习惯性地护着幸村站到了角落,然后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幸村的身形。
“那,你下周末,还会来我家吗?”真田并没有忘记最开始的问题。
解决了幼驯染最近突如其来的叛逆疏离,幸村心情更好。
有了以前的部分记忆之后,他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很珍惜,绝不接受有东西自己溜走。
“刚刚开玩笑的,我当然会去,我都快半年没见到师傅了,他上次教我的技法我已经学会了,我要演示给师傅看,免得他总说我不在剑道上花心思。”
作为保障安全生活的重要手段,剑道自然不会被幸村忽略,只是他平时要学的东西确实比较多,所以学习效率不会有异世界里专心练习那么高。
不过再不高天分也放在这里,事实上幸村现在的剑道实力已经达到了一个极高的境界。据师傅所说,和京都那边最出名的剑道天才冲田总司相差无几。
而且由于幸村并不考剑道段位,学的全是一招制敌,攻击弱点的招式,真正对上输赢也是未可知的。
说起来也不怪真田能够和幸村当这么多年的好朋友。
从剑道到网球,自己最喜欢也最擅长的两方面都被好友给碾压了,换普通人早就受不了了,可他不仅没有嫉妒,也没有自暴自弃。而是选择更加努力的练习,从小立下的保护幸村的信念更是从没动摇过。
这可能也是一根筋的好处。
“好,那我晚上给祖父回话,到时候在在家里等你。”
得到想要的回答,确定自己没有搞砸,真田习惯性地又摸了摸帽子。
他这行为倒是把幸村的注意力引到了帽子上面。
“我才发现,弦一郎你这顶帽子之前没看你戴过,是新买的吗?”
自从幼驯染有了戴帽子的习惯之后,幸村几乎每次见到真田的时候,真田都戴的有帽子,对于幼驯染的各种帽子看的眼熟了。
今天看见真田戴的黑色帽子幸村还没有在意,刚刚才发现,这帽子以前没见过,样子和之前美姬阿姨买给真田的颇有设计感的帽子不同。
这顶帽子完全纯黑,没有任何花纹,版型却很笔挺,给人的感觉和真田很像,看起来很帅气。
“这是今年生日时祖父送的,他说希望我遇到任何事都能全力以赴,不留遗憾。今天参加比赛,我特地拿出来激励自己的。”
真田一本正经地说着,不经意间与幸村欣赏他帽子的眼神对上。
那双如水晶般澄澈的眼眸专注看人时,好像有无形的漩涡一般,能把人的灵魂一同带走。
真田虽与幸村是幼驯染,本身却还是没有多少抵抗的能力,只能略微狼狈地垂下眼,心中有些不自在了起来。
他的右手习惯性地想摸帽子,又想到幸村在看,于是伸到一半,放到了网球包的西带上。
“看起来……怎么样?”
“很棒啊,师傅的审美很好,帽子很适合你。”
幸村并不是个吝于赞美他人的人,不如说,从小被人夸到大的他非常懂得赞美别人,也非常懂得夸夸的力量。
夸完帽子,幸村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幼驯染,笑眯眯地继续说道
“这么一看,弦一郎又变帅气了呢。”
面对幸村的夸夸,真田没有半点抵抗力地让薄红再次染上了脸颊,他张了张嘴,想顺着也夸夸幸村,却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话来。
不行,平时要夸幸村的话几百句都是张口就来,毕竟幸村那么完美,到处都是优点。但是在现在这个被夸得短路的状态下,他是真的一点都想不出来。
死嘴,快说话!
真田再次暗恼自己的不会说话。
不过他不会知道,再过几个月他就不会为这个问题心烦了,因为在之后激烈的争宠中,为了不让亲爱的幼驯染被别的狐狸精夺走,真田突破了自己,没让自己的嘴在关键时候拖自己的后腿。
脑中思考不过瞬息,正当真田想要逼着自己再次张嘴时,一阵列车行驶的声音突然响起,是电车到了。
“啊,电车到了。”幸村探出头去看了一眼,假装没注意到真田准备说话的表情。
“弦一郎,我们快上车吧。”幸村拍了拍真田的肩膀,率先往车门走去。
幸村决定大发善心,拯救一下自家面对自己时总是不太会说话的幼驯染。
真田闭上了嘴,神情略带沮丧地跟在幸村身后,时不时伸出手,帮幸村隔开左右拥挤的人流。
虽然不太会说话,但真田确实从小就一直用行动履行自己保护幸村的承诺。
神奈川离东京并不远,不过一个小时两人便乘电车来到了目的地。
在路途中间,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大概是电车出发后的十几分钟,当时幸村正在座位上做脑内模拟训练,这是他每日必做的事,提升异能的同时还能锻炼精神力,提高网球实力。
坐电车刚好有空,再加上有信任的小伙伴在身边,幸村就放心的将安全交给了真田。
大概是不愿意打扰他人,或者是想趁这个时间休息一下,整个电车上基本很少有人说话,即使是有交谈需要的,也将音调降到了最低。
突然之间,一男一女两个声音大了起来。
“钱包,我的钱包不见了,有小偷啊!”女声带着焦急。
“这是我的钱包,是你,是你偷走了我的钱包,把它还给我!”
“喂,臭女人,你乱叫什么,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吗?这是我的钱包。”男声凶恶,却又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
周围发生了突发事件,幸村迅速地从模拟球场中退出,同许多被吵醒的人一样,转头看往电车中部发出声音的地方。
只见一个身形消瘦,面容愁苦的年轻女性正拉着一个留着半长头发,面容凶恶的男人的手不放,而男人的手中,正捏着一个棕色条纹钱包
“求你了,把它还给我吧,这是我男朋友留给我的遗物,我不能失去它。”
女人眼中含泪,脸色难看极了,仿佛下一秒就会昏过去一样。
“那个,要不,这位先生你让这位女士检查一下你手里的钱包,看看是不是她的东西?”
围观的一位年轻人看不过眼,小心翼翼地提出建议。
“我呸,钱包里有什么东西是我的隐私,为什么要让人检查,要是这个臭女人故意讹我,你赔偿我的损失吗?”
男人轻蔑地撇了一眼年轻人,语气很是不屑。
年轻人不做声了,他才刚开始工作,要是真的招惹到这种小混混就没得安生了。
见此情形,男人得意的看了一眼女人,女人的眼神越发绝望了。
正在这时,一道清脆活泼的少年音响起。
“那大叔要不你和这位姐姐都说一说这里面有什么,到时候打开了,谁说的对就是谁的。”
说话之人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可爱的红发小少年,他的身边还坐着一个深棕色皮肤,看起来有着外国血统的少年,两个人都背着网球包,看起来是同行的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