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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万鹰之王×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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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来刀往间,两支队伍都打出了真火。

马蹄声突然响在“硝烟弥漫”的白桦林间,清脆而急促,像是打破这僵局的前奏。

十二岁的完颜部贵女勒住枣红马的缰绳,雪青貂裘在寒风中簌簌翻动,翻作流云。她前额束着雪貂皮抹额,细辫从双耳后垂落,发梢缀着的东珠随呼吸轻轻摇晃,在呵出的白雾里泛着温润的光。

混同江畔,少女翻飞的裘衣下露出艳红色织锦箭袖,银线绣出的缠枝纹沿着衣襟蜿蜒,在秋日将薄的阳光下忽明忽暗。腰间蹀躞带悬着错金匕首,和着清脆的金铃声,七颗红珊瑚珠串成的穗子正拍打着鹿皮靴她仰起被北风刮得泛红的脸。

细长的眼睛映着雪光,眼尾微微上挑的弧度像极了前女真首领生前帐前悬挂的鎏金马蹬。鼻尖凝着细小的冰晶,下颚还留着孩童的圆润,可当手指抚过腰间冰冷的刀柄时,关节已经显出女真贵胄特有的凌厉骨节。

马蹄掀起的雪尘沾在狐腋护腕上,她突然纵声长笑,甩开裘衣露出内里火红的獐子皮里衬。

衣袍在风中鼓成血色旗帜。

“三哥。”她的声音被朔风撕成碎片,却裹着霸气砸进雪地,将所有人钉在原地,那声音里带着明丽的轻快和贵气十足的骄蛮。

她扬鞭指向半空挣扎的风青,“这双铁翅合该掠过混同江的晨雾——”

“白翎神鹰的血,不能用来染红乌古论的祭台哦。”她的目光犀利,熠熠生辉,神采飞扬,直直地盯着完颜洪亮,仿佛在警告:三哥你可不要越界。

涅里塞身后跟着族里最年长的鹰把式巴雅尔,也是涅里塞舅舅乌古论部首领的亲卫。带领着一众人利落地翻身下马,拳抵左胸,向着完颜洪亮行礼:“见过二殿下。”

完颜洪亮的指尖突然停在箭囊上,他看着涅里塞发间融雪滴落在鹿皮靴上,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然后缓缓移开,落在风青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看来,我这趟倒是来得不合时宜。”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夹杂着自傲,“不过,我这人最是通情达理,既然是小妹的宝贝神鹰,那我自不会与你争。”

他的目光在乌古论部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博尔菁身上,“这次的相遇,算是给咱们两部的恩怨添了笔。”

他回头看向自己的队伍,“撤!”

随着他的命令,完颜部的队伍缓缓后退,马蹄声在冰面上留下一串深深的痕迹。

这位贵族小姐从出现开始眼睛就黏在了被束缚的风青身上,此刻没作任何声响,直到巴雅尔无奈地叹了口气,开口提醒道:“公主殿下?”

涅里塞这才不慌不忙地转过视线:

“慢,三哥。你远道而来,到了我们部落,不留下来做一次客怎行?”

风青应激的翅膀缓缓放下,她抖了抖翎羽,望向涅里塞,眼中满是警惕。

涅里塞翻身下马,火红獐子皮衬里在白山间明艳似火。她径直走向悬在半空的风青,腕间银镯撞上驯鹰人的铁链:“松套。”

“公主!”

“松套!”

涅里塞大步上前,两三步就到了风青身边,她抬手轻轻抚摸风青的羽毛,眼中全是对白翎神鹰的喜爱。动作间带着毛躁却不失轻柔,

“小鹰,你——我罩定了。不用担心。”

手下的动作却一点不客气,恶狠狠地把风青从头捋到了尾。

而结果就是,风青的白羽从翅根到尾巴尖都像是“孔雀开屏”般。

风青挣扎,套索将铁青趾爪勒出暗红痕迹,无果。

风青失去所有力气和手段:可恶,遇到同类了,变成白毛又不是她想要的!

“公主当心!”博尔菁的惊呼被完颜洪亮的嗤笑截断。玄狐大氅擦着阿布卡赫赫的铁笼掠过,他的鎏金护甲叩在囚着阿布卡赫赫的笼柱上,:“小妹既要逞英雄......”

尾音消融在了骤然暴起的鹰唳中——笼中母鹰正用染血的喙疯狂撞击铁栏。

套索坠地的闷响里,少女指尖抚过风青凌乱的飞羽。

涅里塞突然攥住它未硬化的尾羽,从翅根到翎尖狠狠一捋。蓬松白羽登时又炸成雪团,惊得风青抻直脖颈,金褐色鹰瞳里映出少女憋笑的脸。

“脾气倒大。”涅里塞将东珠银链垂到铁喙边,“跟我回乌古论部,天天给你捋毛如何?”

乌古论部的少年们则是松了口气,她们放下绞盘,却依然警惕地盯着完颜部的队伍。

博尔菁走到涅里塞身边,低声说道:“公主,您怎么来了,您赶到的太及时了……”

她的话未说完,但眼中却是满满的不赞成和意犹未尽。

涅里塞的目光再次落在风青身上,眼里闪过惊艳,狠狠点了点头,完全没注意到博尔菁的未尽之语,幸好及时赶到!

完颜洪亮听到涅里塞的邀请,有些诧异,但旋即还是转过身,

“那小妹带路吧,本王倒要看看你们乌古论部有多穷酸。”

涅里塞终于恋恋不舍把目光从风青身上移开,翻了个白眼:“你爱来不来,要不是有小鹰,你以为我想找你?”

——

乌古论部的临时猎鹰驻地内。

当笼门再次开启时,映入风青眼帘的是  随着帐篷的门帘被掀起出现的缀满珍珠的鹿皮小靴。

感觉到眼罩被揭开的瞬间,冰冷的空气刺进虹膜。风青本能地仰头要啄。

她被放置在地面上,处在一个帐篷中。帐篷内摆饰简单,家具简洁。

“轻些,它尾羽刚长全。”涅里塞的声音裹着貂皮手套的暖意。

涅里塞解开狍皮袄,雌性海东青的白翎随着皮肤起伏,跟随呼吸呈现不同光泽。

“它眼里有长生天的火焰。”十二岁的涅里塞踮着脚爱不释手抚摸铁笼,仿佛这样就能摸到在笼中闭目养神的风青。

少女可能是刚刚吃完早点,指尖还沾着奶酥的甜香。在空气中若隐若现,直至飘到鼻尖。

风青对涅里塞的打扰行为忍无可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狠狠啄向那伸进铁笼中白玉似的手背。

侍从惊呼声中,涅里塞灵巧地缩回手指,腕间银镯撞出清越的声响。“你不乖哦,小鹰~”

风青无言,却也拿少女没办法。随后陷入的便是深深的无力感。

她很是担心晓晓的情况,本是回到巢区找母亲搬救兵,没想到转眼间自己和母亲都成了阶下囚。母亲甚至还受了重伤,生死未卜。

时间已经一天,晓晓还活着吗?风青不知道,却也只能向上天祈求,求老天再给她一点时间,也给晓晓一些时间。

帐内青铜火盆爆开松子香时,风青正盯着鹿角架上悬挂的猛禽趾骨。

老萨满用马鬃刷沾了獾油,药香混着血腥气缠上她受伤的飞羽。

风青别过头,铁喙撞得药碗迸裂。褐黄药汁泼在涅里塞裙裾上。

雪原的月轮升至桦树梢头时,桦皮灯笼在毡帐内投下斑驳光影。风青的瞳孔缩成针尖,盯着悬挂在鹿角架上的七宝璎珞——每串都缀着猛禽的趾骨。

白天乌古论部的萨满用马鬃刷沾着獾油,在她尾羽涂抹秘药。风青知道这是"熬鹰"仪式的开端,饥饿与孤独将磨灭猛禽的傲骨。

帐帘忽而被北风掀起,月光漏进一道银溪。涅里塞裹着白狐裘钻进鹰房。踩着霜雪闯入,为避免腰间金铃撞出清越声响,少女已经将其取下。

风青半睡半醒中陡然睁大眼睛,警惕地竖起颈羽,却见少女从怀中掏出还带着体温的鹿肉。“母亲说,最好的猎手要读懂鹰的眼睛。”她将肉条穿过栅格,“你看,我的手上没有铁链。”

少女眼底映着炭火,火光在她眼底跃动,恍若辽东雪原永不熄灭的极光……

朝阳为雪线镀金时,长白山正把秋色酿成烈酒。

涅里塞用铁钳拨了拨炭块,火星溅到风青尾羽的瞬间。雌鹰猛然张开铁喙。少女及时缩回手指,腕间那道伤痕在火光下泛着暗红——正是一日前被烈禽所赐。

驯鹰人慌忙伏地:“公主殿下,这海东青野性未驯......”

“野性?”少女指尖掠过风青折断的飞羽,“你们用铁链磋磨它的魂魄,用饥饿消磨它的意志,却说是野性的过错?”

她解下狐裘裹住颤抖的雌鹰,裘袍上尚存的少女温热的体温透过丝绸渗入风青冰冷的骨血。

三日过去,风青就这样被熬着。老萨满看的紧,涅里塞也只能在间隙里时不时找机会投喂风青。

这天五更梆子响时,涅里塞又熟练地钻进熬鹰帐篷。从锦囊倒出松子,一粒粒喂进风青喙间。“他们说你该断水绝食三日,可我偏要你记住这滋味。”

“我要你心甘情愿落在我的金鞍上。”

风青不做理会,心中却早已做好打算。

——

“该换班了。”老萨满掀开帐帘,朔裹着雪粒扑进帐篷。

驯鹰人在一旁待命,乌青的眼皮下凝着冰渣。将鹿皮手套咬得更紧些。这正是熬鹰最紧要的关口。

鹿角灯架上凝着薄霜,风青的趾爪在青铜锁链上磨出血痕。老萨满阿图尔往火塘又撒了把艾蒿,青烟腾起的瞬间,帐外传来皮靴碾碎冰碴的声响。

涅里塞掀帘进来时,肩头还沾着未化的雪粒。

“我来守夜吧,萨满。”少女解下狐裘,露出内里靛青箭袖。

“也好,你今后的伙伴,你来驯服也好。”老萨满将熬鹰用的牛角哨放在桦木案上:“记住,它若闭眼超过五息,就用冰水泼喙。”

涅里塞没有理会,径直走向风青。

当子时的梆声再次穿透帐幔时,风青动了。

雌鹰突然暴起。五尺长的翼展掀起腥风,铁喙撞得笼柱火星四溅。

涅里塞攥紧了浸过獾油的鹿筋绳,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将绳头活扣套住了风青的鹰颈。

这是乌古论部祖传的"云中索",绳结卡在禽鸟喉骨三寸下,既不会窒息又能压制猛禽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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