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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万鹰之王×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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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雌雄双鸟轮流外出捕猎。

在雏鸟身体发育的关键期,若是营养跟不上,幼鸟的翅膀可能会残疾,所以白帝和阿布卡赫赫同时捕猎,来满足幼鸟的食物需求。

风青的飞羽渐渐长了出来。

这天轮到白帝出去捕猎,弟妹又开始哀鸣。风青学着母亲的模样,将弟妹拢到翅下。尚未长齐的飞羽支棱着,活像把漏风的破伞。

她数着母亲心跳计算时辰,当数到第一千四百下时,云层间传来熟悉的振翅声。

白帝的归来掀起一阵腥风。他爪下攥着团灰扑扑的东西,落地时险些栽进巢外积雪。

风青凑近嗅了嗅,是只冻僵的雪兔,颈骨呈现不自然的扭曲——显然是从其他掠食者口中夺来的残羹。

阿布卡赫赫的喙狠狠啄向配偶耳羽。白帝缩着脖子任她撕扯,风青趁机叼住兔耳往后拖,獠牙般的乳齿刺穿皮毛时尝到冰渣的咸涩。

白帝终于动了。他抖落翎羽间的冰碴,歪着脑袋打量巢外翻涌的云海。风青注意到父亲左爪有道新鲜裂痕,暗红的血痂裹着碎冰,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

由于白帝每次带回的食物总是不够一家几口人吃,所以分食的过程就像场小型战役。裂喙的爪子挠破了风青眼睑,裂尾的喙卡在兔腿骨缝里。

等最后半块肝脏被四妹吞下时,风青抢到团沾血的肠衣。她将肠衣塞给最瘦弱的四妹,转头看见白帝正用断趾抠抓岩壁,簌簌落下的石粉里混着暗红血珠。

暮色染红云层时,白帝再次离巢。这次他飞向与往常相反的北坡,身影很快被翻涌的雾霭吞噬。

风青望着父亲消失的方向,突然想起前世在博物馆见过的契丹银铃——那些铃铛表面的凹痕,与白帝爪间的旧伤如出一辙。

月升时分,巢外传来异样的扑腾声。风青警醒地竖起颈羽,望见白帝歪斜着撞进巢穴,右翅不自然地耷拉着,爪间却紧攥着条近米长的花尾榛鸡。

雪白的尾羽间卡着半截铁丝,分明是猎人布下的陷阱。

阿布卡赫赫的怒啼惊起夜栖的寒鸦。她发疯般啄咬配偶的头羽,直到白帝蜷缩成团不再动弹。

风青趁机将猎物拖到角落,利喙撕开尚有余温的胸腔时,尝到了铁锈与松脂混合的怪味。

这场豪赌般的狩猎让白帝躺了三天。期间母亲将榛鸡最柔软的部分留给了养伤的父亲,风青则再带着弟妹分食榛鸡残骸,将最难消化的筋腱留给母亲。

风青发现父亲受伤的右翅总在深夜抽搐,那频率与崖底硫磺泉的脉动奇妙地共振。

第四日破晓前,风青被某种奇异的摩擦声惊醒。朦胧晨光中,白帝正用断趾在岩壁上划刻,深浅不一的沟壑在白帝的爪下组成古怪的图案——就像是一位抽象派的艺术家在作画。

阿布卡赫赫安静地伏在一旁,金瞳中流转着风青从未见过的柔光。

此后几天,阿布卡赫赫代替了白帝狩猎,哺育喂养风青他和看家的人变成了白帝。

父亲与母亲的喂养总是不同的。像母亲就更加关注幼雏的健康成长和击退靠近巢穴的大型猛禽,排除一切周围环境可能存在的威胁性因素。动物繁育和传承的本能牢牢刻画在阿布卡赫赫的行为模式中,保证幼雏的安全总是母亲考虑最多的事。

但白帝不一样,在教养幼雏的方式上。当裂喙,裂尾两兄弟打架,抑或是裂喙,裂尾来撕抢风青两姐妹的食物时,白帝总是乐见其成,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站在悬崖边上,用爪子敲击崖面,拼凑着奏出奇怪的节奏,仿佛在为一场正在爆发的小型战争奏乐击鼓,就像是古时军队冲锋时响彻在耳畔的战鼓。

而在裂喙,裂尾,抑或是风青打出高光一击时,白帝还会时不时发出赞赏的鹰鸣。

每当这时,四只幼雏就会打得愈发起劲。

而从风青本人来看,发现她这无良老父亲叫声最起劲时往往是她鹰失前爪,在群殴中挨揍时。一次两次还没发现,次数多了风青就发现了。

不得不说,毕竟风青有着人类思维,在动物界生存中,无论是打架斗殴还是捕猎寻食,人类思维真的是一把无往不利的武器。再加上之前风青在白帝那儿刷的好感度。很少挨揍又受“白帝”偏爱的风青总是被裂喙,裂尾重点攻防“照顾”的对象。

久而久之,风青含泪与“晓晓”配合,用自己吸引火力,经常与晓晓打出绝佳组合技。

当巢穴内鹰飞毛掉之时,白帝也会做好优秀贤内助的工作,将风青他们刚刚长出本就没多少还打掉了的飞羽收集起来,布置好巢穴。

白帝还很挑剔,短的丑的有瑕疵的羽毛不要,通通扔到崖底。留下的都是老父亲“精挑细选”后的。

而在驱赶外敌方面,阿布卡赫赫会选择快速升空,一击致命,直奔侵略者而去,吓跑入侵者,而白帝呢?则把他的恶趣味发挥到了极致。

快速升空后,他会发挥海东青的优势,利用速度挑衅对手,将对手惹得发怒后,然后将对手溜得晕头转向后再直奔对手而去,吓的对手魂飞破散,亡灵大冒,悻悻离去,最后再心满意足地降落回巢,高傲又自得地打理起自己的羽毛。

风青从两位父母的战斗方式中领悟颇多。

日子就这样不疾不徐地过着。在这期间,风青作为最先出生又最粘人的雌性,深受阿布卡赫赫的喜爱。动物界,强大总是排在第一位的,最先出生,便意味着拥有强健的体魄,最粘人,就代表风青在每次的抢食中,总是立于不败之地的那一个。

而这样强大的女儿还时常为你提供情绪价值,吃饱饭后,黏糊糊地往你身上蹭,用期期艾艾,布灵布灵的大眼睛盯着你,求你教给她各式各样的动作技巧,还时常让那只不争气的“小白脸”丈夫吃瘪,又怎不是阿布卡赫赫心肝上的宝贝呢?

休息一段时间后暂时代理阿布卡赫赫角色的白帝还是换回了和阿布卡赫赫轮流出去狩猎的排班。

当第一缕阳光掠过刻痕时,白帝振翅而起。休养了一段时间的受伤的右翅在气流中划出诡异的弧线,却意外地托着他滑向温泉蒸腾的谷底。风青扒着巢穴边缘张望,望见父亲的身影在硫磺雾霭中时隐时现,宛如穿行在云海中的幽灵。

这次他带回的猎物让所有雏鸟惊呆了。

那是条仍在扭动的乌苏里蝮蛇,七寸处嵌着半片碎铁刃。

白帝将毒蛇甩在巢中央,昂首发出胜利者的啼鸣。风青注意到父亲右翅沾着暗绿色苔藓,断趾间缠绕着某种荧光菌丝。

分食毒蛇的过程异常安静。阿布卡赫赫用利喙剔除毒腺时,风青发现母亲左爪不知何时少了片指甲。血腥味刺激着雏鸟们的本能,连最孱弱的四妹都爆发出惊人的撕咬力。

夜幕降临时,白帝开始了新的狩猎。这次他不再执着于高空俯冲,反而贴着崖壁低空滑行,受伤的右翅时不时擦过岩壁,在月光下拖出磷火般的幽蓝轨迹。

风青望着那道诡谲的蓝光消失在北坡,突然意识到父亲找到了独属他的狩猎之道。

往后的日子里,巢穴中的食物变得愈发古怪。有时是裹着冰壳的哲罗鲑,鱼鳃里卡着生锈的鱼钩;有时是半腐的狍子腿,明显是从熊瞎子洞穴偷来的战利品。最惊险的一次,白帝竟拖回只比他体型还大的狗獾,那獾子左眼插着支断箭,箭羽上赫然刻着”天庆四年”的契丹小字。

这几个月来,阿布卡赫赫和白帝勤勤恳恳地捕猎抚育风青这四小只,而风青的羽管在这些奇异养分的滋养下疯长。

当正羽快速生长,覆盖大部分身体,飞羽和尾羽基本成型时,几只小雏鸟都开始在阿布卡赫赫的教导下练习扇翅、跳跃。

而风青骨子里的一股劲,让她总是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此时飞羽和尾羽已基本发育完成,肌肉力量也已经足够支撑风青飞行,所以她迫不及待地学着父母的姿势开始尝试短距离飞行。

刚开始还如幼儿学步般蹒跚,跌跌撞撞。而当风青开始总结每次不断飞行出现的失误后,她已经能完美地掌握自己矫健的躯体,不断通过练习去提升协调性。

这也成为了风青每天睁眼吃饱饭后就最喜爱的活动,连阿布卡赫赫都时常投来惊艳的目光。

当然,当意外发生时,阿布卡赫赫就恨不得拍扁风青了。

由于阿布卡赫赫和白帝两个懒人既不想自己动手搭建房子,又想享受舒适的居住环境,所以两只海东青占据的位置就是利用其他鸟类建造的旧巢,只在原先的巢穴基础上进行了改造和利用。所以他们的巢穴在断崖上,高度很高,能通行的通道又窄。

只是作为巢穴当然没什么问题,被风青简单用来练习初期笨拙的飞行,短距离下,伴随跌落或紧急降落,在亲鸟引导和保护下也没问题。

然而这天,当风青又开始练习起飞时的平衡时,一次太过大胆的尝试让风青重新学会了做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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