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小杜布瓦提交申请，离开她们的队伍。
回去的路上，琳娜观察着洛德，他似乎没有受到半点影响，还和她们谈论空缺位置的人选。
正这么想，她忽地嗅到股香味，闻着像红酒，酸甜中带着些许涩苦，感觉喝下去暖洋洋的，很适合睡前来一杯。
琳娜下意识寻找香味的来源，目光下挪，发觉洛德背在身后的双手紧攥，鲜红的血液顺着手指滑落，滴入脚下的土地。
血液下滴的画面被有意放慢，像是在饰演无声的默片，动作被拉长，叫她看得清晰无比。
有那么一瞬间，琳娜想牵过那只滴血的手，放到唇边，用利齿狠狠碾过伤口，让更多的血涌出，像品尝美酒那样，叫洛德温热的血液盈满她的口腔。
“琳娜？”注意到她的异样，洛德停下脚步。
“啊……啊？”琳娜不舍地把目光从洛德的指尖挪开，“怎么了吗？”
“我猜测学院会安排伊兰斯·拉文克劳进入我们队伍，她的长姐在猎魔司有着较高的话语权。你认为伊兰斯·拉文克适合我们队伍吗？”
琳娜在脑海中检索伊兰斯·拉文克的信息，这位金发贵族小姐擅长重剑和攻击类魔法，符合团队需求，性格方面较为直率，为人还算不错。
她点头同意，又状似无意地提道：“您的手是怎么了？”
洛德脸上滑过短暂的恼怒和失态，像是高高在上的神像突兀地裂开道口子，里头装载的是普通人才会有的负面情绪。
但很快，洛德恢复往日的平淡：“以后都是队友，不用用敬称。”
他没有解释伤口的由来，而是施术令其愈合。
神像被凿出的口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
后面的训练课，洛德只去过一次，和新队友磨合，之后就去处理神庭的麻烦事，没再来上过课。
在四缺一的情况下，她们小队成绩依旧名列前茅，新队友伊兰斯自然熟，火速和琳娜拉近关系。开学第三周周末，伊兰斯邀请琳娜去逛街。
“大人您答应了。”
琳娜租住的洋房暗室内，老太太织起冬天的围巾，笑眯眯地瞧着琳娜，后者正在为出门做准备。
“伊兰斯第二次邀请，我不好拒绝。”琳娜胳膊上搭着六七条裙子，身上又穿着一件，“摩根太太，你帮我看看这件怎么样？”
分明很乐意去嘛。
老太太看破不说破，凑近仔细瞧：
“您现在穿着的这件最好看。”
得到肯定的答复，琳娜朝镜子里看，伸手抚平裙摆上的褶皱。
“摩根太太你有什么需要买的吗？我顺路带回来。”
老太太摇头：“我有什么需要和黑金街那帮小家伙说就行，您也知道，您不在的时候，他们经常把我接到那边玩。”
琳娜点头，没再纠结给老太太带什么东西，她拎起手包，脚步轻快地离开宅邸。
老太太望着琳娜的背影，皱纹欣慰地缩在一块儿。
“年轻人嘛，就应该多和朋友出去走动走动。”
感慨完，老太太低头，继续编织给琳娜的围巾。
琳娜乘坐公共马车，来到约定好的商业街,伊兰斯也刚好到，身后跟着两名护卫。虽然在猎魔人学院就读的伊兰斯觉得她并不需要，喊护卫出来只是想有人帮忙拿东西。
看见琳娜身上的深蓝连衣裙，伊兰斯眼前一亮：“琳娜，你穿裙子好好看！”
“谢谢，你也是，帽子和这身衣服很搭。”
两位女生互相商业吹捧，最后以琳娜被吹得面红耳赤告终。
伊兰斯狡黠地把琳娜往一家名为“约翰女士裙装”的店里推：“走走走，今天来可要多挑几件喜欢的。”
进到店内，这家女士成衣店干净又亮堂，占地空间很大，中间留出大量的空地，摆着供客人休息的桌椅和茶水柜。两旁的墙边是服装展示区，展示区摆着稻草制作的简易人体模型。
衣着得体的店员迎到她们面前：“两位尊贵的女士，请容许我为你们介绍本店新推出的衣服。”
店员带着两人在店内粗略逛过一圈。这家店紧跟圣都风尚，囊括圣都时下流行所有的女士裙装款式。
“女士们，有哪些服饰感兴趣的，我可以再详细介绍。”
伊兰斯：“我来之前已经听瓦德伦（伊兰斯家的女仆）提过，知道你们店当季流行的衣服有哪些，这次就是想出来逛逛，顺便体验一下在店里试衣是什么体验，你给我身旁的这位女士讲吧。我现在去试衣，除那件松石绿泡泡袖裙以外，其他的都拿来试试。”
“好的女士。”
店员叫来人，带伊兰斯去试衣间，自己继续为琳娜讲解。
琳娜随手指了套洛可可风的南瓜色裙装。
“客人您的眼光真好！”店员笑着介绍，“这套裙装接受过神庭大人们的光之祝福，穿在身上时会激发祝福效果，受到光明神的照拂。穿戴者可以抵御疾病，并保持心情舒畅。”
琳娜嗖地缩回手。
“……不用，我再看看其他的。”
又挑好几套衣服，伊兰斯还在乐此不疲地试穿，琳娜便结账，告知伊兰斯自己的去向后，去往斜对角的书店等待。
得益于套色印刷技术，王国书籍印得清晰无比，书店风靡圣都，如果条件允许，琳娜真想打包家书店回血族领地，丰富个人收藏。
她听说又有本新画集出版，在书店的书架上翻找。
“找到了。”
琳娜将画集抽下，好巧不巧，画集对面的书也被取走，琳娜猝不及防地和双天蓝眼眸对视。
这双眼睛叫她想起先前闻到的甜腻红酒，獠牙抵住她的下唇，琳娜条件反射地将书塞回。
洛德，他怎么在书店里？是凑巧，还是有意为之？
琳娜放空地盯着书脊，书架对面传来纸页翻动的声音。
原地等待十分钟，书架对面的人除翻书外就没干别的事，似乎没有认出她。
揉捏眉心，琳娜不打算陪洛德继续耗下去，伊兰斯差不多已经试好衣服，再拖下去就要来找自己了。
她从书架底部抽走同一本画集，去往收银台，结账后离开。
余光瞥见琳娜的身影消失，洛德侧过头，向外看。
书店外，装扮各异的行人匆匆路过，马车在主干道上驶过。
路边停着辆不大显眼的车，马车车厢的帘子被拉开小半，里头是位穿圣袍戴披肩的大胡子神父。这位神父是神庭派来的，名义上是来协助他继续调查转化混血种案的。
至于实际上……
车厢内的神父正时不时地往外看，整辆马车停得恰到好处，刚好可以看到书店内的情形。
洛德靠前站，避开神父窥视的目光。
他手中的光明圣典摊开，散落在各段落的单词亮起微弱白光。
洛德合上书，书中的光亮散去，无心之人打开这本圣典，不会察觉任何异样。他将圣典放回书架，从书架另一侧过道中走出。
他踌躇过一瞬，没有像往常那样径直离开，而是绕到艺术类书架前，精准地找到琳娜当时拿的那本书。
“《圣都古迹版画集》。”
洛德念出书籍的名字，伸手要去抽。
一只光蝶飞入书店，停在他的指尖。
等候在外的神父通过光蝶提醒洛德：“圣子大人，我们该走了。”
洛德收手，光蝶扑棱着翅膀飞到他的肩头。
“大人，我刚刚在书店外看见猎魔人学院的学生，是不是就是从纯血种手底下侥幸逃脱，现在被您收作队员的那位？”
“对。”
“可惜，如果当时被喂血转化成血族，我们就可以掌握关键证据了，现在也不至于拿皇室的人束手无策。”
洛德沉默稍许：“皇室筹划制造不畏阳光的血族很久，不会轻易让我们得手，走吧。”
“去黑金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