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庞家下人的哭喊声中,庞家大公子咽下最后一口气,临死前念念不忘的,便是苦读数十载圣贤书,不能进京赶考夺得功名,光宗耀祖。
年仅十八病魔缠身,抱憾而终,庞梓悦哭着求父母同意自己代替兄长参加科考。
庞家老爷斟酌再三,决定冒险让龙凤胎女儿代兄上京,了却儿子临终遗愿。
随行一名小厮,就这样,庞梓悦女扮男装,开启了进京之程。
一路劳累,他们在步行一日后抵达林州,找了间客栈住下。
因图便利,赶考的书生一路上基本都是与随行侍童同吃同住,是以庞梓悦为免别人闲话,也只要一间房。
是夜,小厮打好热水进屋,正值庞梓悦在解下胸前裹布,屏风后,他的脸微微一红,清动悦耳的声音传来,“小……”
他立马改口,“公子,请您沐浴,下奴到门外候着。”
“放那吧!”庞梓悦解下发簪,秀丽的长发如墨般撒下,门口站立的人惊了片刻,随后连忙弯腰关好门走出。
站在门外等候的小厮虽穿着粗布麻衣,但在月光下眉目清秀,轮廓清晰,紧抿的薄唇下一颗妖娆的红痣,又给他添了几丝媚态。
彼时他已站直背脊,完全不似方才在屋里小心翼翼的模样,倒颇有几分贵公子的气质。
直到房内传来庞梓悦懒洋洋的声音,“进来吧!”
门外的人才重新恢复将才的样子,弯着腰恭敬的推门而入。
庞梓悦看着替她整理衣衫的人,一路上两人的话并不多,他只在自己需要的时候才上前,安静到让庞梓悦完全忽略了他。
如今借着微光,庞梓悦看清他的长相后不禁惊叹,家丁里何时有这么一个长相出众的下人?
她猜测他可能是在外院做事,而自己平日里在内院,所以才对他没什么印象。
“你叫什么名字?”
小厮正在系绳带的手停顿一下,庞梓悦发现他的手也出奇的好看,修长白皙,完全不似干粗活的人。
“回公子,下奴名唤白钰。”
“白钰?”庞梓悦皱紧眉头,问到,“是你原来的名字,还是管家又起的?”
按道理,进府做下人,是由管家重新起名,带主家姓。
“是昔日一位恩人相赠。”白钰温顺的低着头,缓缓说道。
“这样啊!还跟你挺配。”庞梓悦话一说完,便见白钰耳尖红了些。
“公子早些休息,明天一早还要赶路,下奴先告退。”白钰说完,就准备退出去。
庞梓悦叫住他,“夜里凉,你在外面会冻着,将就一下打个地铺,同我睡一间吧!”
白钰犹豫,“公子终究是女儿身,怕是不妥……”
“可别人家都是这样睡,你出去了,他们才会怀疑我不对劲吧?”
“这……”
白钰还在纠结,庞梓悦已经把被褥扔给他,“好了快睡吧,我可不想还没到京城,伺候的人就没了!”
说完,她便顾不得白钰,倒床就睡,她今天赶路实在太累。
白钰抱着被子浅笑一声,走到床前,看着已经熟睡的庞梓悦,手掌轻轻在她腿上方挥动一下,一股蓝色烟雾覆盖在庞梓悦腿上。
顿时,她感觉腿部舒服多了,像是全天的疲惫一扫而空,浑身通畅。
她翻了个身,睡的更香。
白钰好笑的摇摇头,将被子替她掖好,接着坐在桌子前,闭目养神。
笠日清早,庞梓悦起床后感觉轻松许多,归功于自己昨晚睡了个好觉,对着白钰笑道,“原本想着今日要不要叫个马车,可睡一觉起来,不知为何,更有劲儿了?”
白钰一边替她梳洗,一边说道,“那公子可省下马车的钱,反正我们时间充裕,多买几本书看看也好。”
谈起书,庞梓悦突然问道,“白钰,你可识字?”
“识得一些,怎么了公子?”
“那你陪我一起看书可好?一个人看书好枯燥,过去都是哥哥陪着我看……”想到兄长,庞梓悦神情凝重起来。
白钰怔了一下,回道个“好”字,又见庞梓悦还是闷闷不乐,便转移话题,拿出一支玲珑剔透的白玉发簪,比划在她头上,“公子今日带这个发簪可行?”
“行,这是何时买的,我为何没有印象?”庞梓悦勉强笑了笑问道。
“管他何时买的,公子喜欢便好,今日出门,可要迷倒不少万千少女。”白钰仔细为她盘好头发,带上发簪。
庞梓悦见白钰不仅话多起来,还敢打趣自己,跟着笑道,“凭你这长相,若是换身缎衣,更指不定虏获多少少女心!”
“公子尽取笑我。”白钰轻轻一笑,嘴下的红痣更显妖媚,庞梓悦有一瞬间觉得,那俊美的长相不属于人间所有。
“白钰,你会跳舞吗?”
话一出口,庞梓悦自己都先后悔,这世间无论歌坊舞姬,向来是女子为舞,谈何有男子跳舞的说法,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是以,怎会有男子去学舞?即便学了,又怎么轻易愿意跳出来?
不料白钰只愣了半秒,便问道,“公子想看吗?”
庞梓悦鬼使神差的点点头。
白钰褪掉外衫,只着白色里衣,开始慢慢舞起来。
他跳的很缓慢,好像生怕碰到庞梓悦,一节一拍尽显轻柔妩媚,让人忘记他男儿身,只沉浸在他绝美的舞姿中。
他的双腿能抬很高,修长笔直,时而离庞梓悦近一些,时而远一些,却并不触碰到她。
很奇怪,并不是刚柔并济的舞蹈,而是颇具阴柔的舞姿,但在他身上一点也不突兀,好似他就是为这舞蹈而生。
慵懒中带着一丝优雅,庞梓悦立刻想到一种动物——狐狸。
一舞过后,庞梓悦回味悠长,拍手鼓掌,“白钰,我真是捡到个宝。”
白钰面色薄红,不知是累的还是羞的。
用过早膳,两人继续赶路,白钰又恢复到弯腰低头的走路,庞梓悦能察觉到,他是在努力降低存在感。
他那张脸若抬起头,估计会惊艳不少人。
大街上,小商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庞梓悦站在一摊前瞭望,正细心挑选时,不知谁撞她一下,挂在腰间的钱袋不见了。
“定是刚才冲撞之人顺机偷了,公子在此等候,下奴前去寻他。”白钰说完,转身向那人追去。
等追到胡同里,才发现对方并非一人,而是有四五个同伴,难怪光天化日之下敢如此嚣张。
对面的五人不怀好意地看着他,白钰不慌不忙地说道,“把钱袋还给我。”
为首的一人淫·笑着把钱袋扔到地上,位置不偏不倚,刚好是他□□中间,侮辱之意不言而喻。
其他几个人跟着讥笑,“看见没?就在这,来捡啊!”
白钰闭上眼,声音冷到寒冰入骨,“把钱袋还给我。”
“有本事自己来——”
对面说话的人话音戛然而止,他们还没看清白钰是怎么出手,便看到说话那人倒地身亡。
紧接着白钰瞬间转移到他们面前,再睁开眼,眼瞳已是嗜血的红。
“把钱袋还给我。”
阴冷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传来,剩下的几个人早已吓傻,慌忙逃窜,嘴里大喊着,“妖怪,有妖怪啊!”
待到人已跑远,白钰眼中的红色才慢慢褪下,他蹲身捡起钱袋,认真在衣服上擦拭。
“白钰,你没事吧?我听他们说有妖怪!”庞梓悦跑过来。
白钰站起身把钱袋交还她手上,眼中带着笑意,“我没事,钱袋你收好。”
庞梓悦疑惑的收好钱袋,看向他的身后蓦然恐惧——
“地上躺着的那个人……是你杀的吗?”
白钰眼底的笑意渐渐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慌张,他该如何跟她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