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说谁怎么你了?”
袁博涵和汪毅都不在,周垚和宋畅在宿舍阳台闲聊,聊着聊着,周垚就把和宋秉声的事告诉宋畅了。
宋畅时而无言望天,时而低声摇头感叹:“我靠,我靠,我靠……”
这种事情不应该告诉别人,但宋畅是周垚在京城交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一个朋友。
他一开始不会用办公软件,不会登选课网站,都是宋畅教他。
这是京城啊,高处吐口气,就能掀起狂风暴雨的京城,能遇见一个愿意帮助自己的何其不易。
“你觉得这事很……丢人吗?”周垚倚在晾衣架上,问宋畅。
“不是!”宋畅边说边挠头,“但是,但是……”
到最后,宋畅几乎苦笑:“宋秉声他,我……天呐。”宋畅对天长叹。
“我没有鄙夷的意思,我没有觉得你有问题,真的!”
越解释越说不清楚,反而有股欲盖弥彰的意味。
宋畅真挚地对周垚说:“我完全尊重你的意愿。”
他的眼神过于坚定,让人不敢直视。
周垚错开他的目光,笑了一下:“谢谢。”
他有到非依靠宋秉声不可的地步吗?
没有。
助学金早晚会下来,兼职也一直在赚钱,他一个人照样可以活的很好。
为什么?
“至少,凭宋秉声那张脸,也是我赚。”这是周垚说服自己的最后一句话。
阳台下绿荫疯长,这是夏日最后的繁荣。
冬去春来,光秃秃的枝头重新焕发绿意。
时间改变了很多事情吧,但也总有一些东西依旧如故。
“什么?你说谁要怎么我?”
“宋秉声说这周末带你去游轮。”
宋畅沉默半晌,问道:“以什么身份呢?我一个学生,就这么去?要有人问起来我怎么说?”
周垚感到奇怪:“就说家里出钱让你见世面,有什么不好说的。”
宋畅顿了顿:“我不是和宋总一起去吗?”
“你为什么要和他一起去?你自己上去玩,我有空过来找你,他说会让助理照顾你。”
“我就是这个疑问,别人看见了,我怎么解释是他的助理照顾我呢?”
“因为你是我朋友啊,”周垚看出宋畅的为难,“你要是不愿意可以拒绝。”
“我愿意!”宋畅斩钉截铁,又像当初他知道宋秉声和周垚的事情后一样,感慨非常。
“原来可以这么玩儿。”
周垚却不如宋畅开心,宋秉声哪里是什么好心的人,他为什么要邀请周垚呢?
周垚问不出答案,也干涉不了宋秉声的决定。
就算周垚不愿意,哄着骗着逼着,宋畅也得去。
曾经也是一样的,看似是宋秉声把选择权交给周垚,实则如同走迷宫,岔路众多,但终点只有一个。
周垚运气好,阴差阳错,选了碰壁少的那条路。
大学的时间过得太快,转眼就是周末。
“不高兴?”坐在车上,宋秉声问周垚。
“没有。”
“过来。”宋秉声双指弯曲,勾勾手,让周垚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司机还没上车,世上没有老板等司机的道理,唯一的解释就是宋秉声搞鬼。
周垚跨坐在宋秉声身上,手不可避免地扶住他的肩。
周垚藏不住情绪,没好气:“干什么?”
宋秉声的手盘在周垚腰上,把他推向自己,仰头去够他的唇。
“我没有不高兴。”
周垚忽略宋秉声的举动,自说自话。
“好,好。”
宋秉声轻声哄着,吻了上去,唇舌研磨,周垚觉得宋秉声有病,这种时候还只想着这些。
“不想宋畅去?”
“没有。”
“他不想去可以不去,让他自己来拒绝我,你替他着什么急?”
“我说没有!”
周垚躲开宋秉声往他大腿内侧伸的手,作势就要从他身上下去。
宋秉声顺着他的力道,把他压在车上:“越来越不听话。”
周垚皱着眉偏过头,大有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你要睡就睡的气势。
宋秉声看着他就想笑,他们第一次的时候也是这样。
宋秉声不过刚刚动手,就被周垚挣开。
“放手……出来,啊!放手!”
周垚把宋秉声的手捉出来,想把腿合上却被宋秉声用肩膀挡住了,维持着这个尴尬的姿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宋秉声的眼睛从下方移至周垚眼前,目光灼灼,又毫不显愠色。
他甚至有些无辜地说:“它在动。”
当时周垚就是这幅表情,他松开对宋秉声的钳制,自己往前挪了些:“快……快点。”
宋秉声还是服了软:“真是冤枉,我是一点没想动宋畅,一个两个的都替他担心,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宋秉声把周垚的脸掰向自己:“他出任何差池,你就再也不让我睡了行不行?”
宋秉声倒下来,头枕在周垚颈间。
周垚没有回应。
于是宋秉声屈指挠挠周垚腰间的痒痒肉,周垚叫了一声往一旁闪躲,眼见着就要翻下车座。
宋秉声搂住周垚,本可以停手,却由着周垚躲闪,等周垚将要摔下去时,又转个身把自己垫在周垚身下。
周垚目睹宋秉声头磕在车门的全过程,坐在宋秉声身上,完全没有起身的意思。
宋秉声看着周垚眼底泛出笑意:“消气了?”
周垚答道:“本来也没生气。”
周垚撑着车座起身,扶了宋秉声一把,看着宋秉声略显狼狈地整理头发和西装,终于良心不安地想:确实是我过分。
宋秉声收拾好自己,又帮周垚顺顺头发,最后习惯性地捏了捏周垚柔软的耳垂。
“你之前和所以人都这样吗?”
“我没有自讨苦吃的癖好。”
宋秉声靠在皮垫上,安静地看着周垚。
“他们和你不一样,他们聪明,从不会冒犯。”
怎么听这都不是好话。
“我……”周垚话到嘴边,瞪了宋秉声一眼,把话又咽了下去。
宋秉声有些得意地说:“比如像刚才这种情况,他们会立刻从我身上起来,然后战战兢兢地向我道歉。”
“哦,对不起。”
“呵,”宋秉声简直抽了口气,“我家周垚最聪明了。”
宋秉声这时候就像只开了屏的花孔雀,周垚不能理解他在高兴什么。
周垚低头看看手机,问道:“王叔怎么还不过来?”
王叔,王跃,就是宋秉声的司机。
“我让他五点半过来。”宋秉声漫不经心。
周垚看着手机上显示的五点过十分,蹙眉:“我们就在车上干等着?”
“我想做点什么打发时间,你又不许。”
“那现在做,还有二十分钟。”
“周垚,看不起人?”
宋秉声翘着二郎腿,光亮的皮鞋呈现一个好看的弧度,定制的西装把他的身形衬得更为笔挺。
周垚眼神上下扫过:“不敢。”
宋秉声出声:“我们打个赌,就赌王跃是五点半之前到还是五点半之后到。”
周垚眼睛转过来:“赌什么?”
宋秉声玩着周垚耳朵后的头发:“要是我赢了,今晚我们试试到底需要多久。”
周垚忍着没给宋秉声翻白眼,有什么好试的,他难道打算一次把五六年的储量都用尽,就为了争个面子?
“要是我赢了了呢?”周垚问。
“我让你睡。”
不知怎么,周垚竟然从这句话里听出了骄傲来。
周垚紧挨着宋秉声,十分挑衅地在他腰上掐了把,一口答应:“一言为定!”
宋秉声顺势把他圈在怀里:“绝不食言。”
“好,我赌王叔五点半前到。”
打工人打工魂,王叔你一定要争口气!
宋秉声点头,示意可以。
由此周垚开始了一分钟看一眼手机的等待时光。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现在是五点二十五分零七秒。
周垚觉得有诈:“你耍赖。”
宋秉声挑眉耸耸肩:“上车之后我可和车外一丝一毫的接触都没有,耍什么赖?”
王叔在宋秉声手下混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迟到,他但凡迟到一次,早就被宋秉声开了。
他不可能迟到。
二十九分五十六秒,二十九分五十七秒,二十九分五十八秒,二十九分五十九秒,三十分。
宋秉声眉梢挑起来,好整以暇地看着周垚。
“还有一分钟,五点半还没过去。”
“嗯,嗯,有道理。”
周垚心想:有什么好和他打赌的,他会让自己输吗?反正我也不是真想睡他,至少他不会让我睡他,我就当全了双方的面子。
宋秉声把手表递到周垚面前,让他亲眼看着秒针又溜一个圈,回到了“十二”的位置。
周垚哭笑不得。
“君子一诺,千金不换。”
按照流程周垚应该点头,但他忽然灵机一动,凑到宋秉声眼前,笑得天真无邪:“万金换不换?”
宋秉声亲了亲周垚的眼睛:“你哪里来的万金?”
周垚眼里闪着小星星:“你给的呀!”
宋秉声捏住周垚的脸,软软的,很安心。
五点三十三分十四秒,王叔打开车门,朝宋秉声和周垚问好,随后便开动了宾利。
王叔迟到了怎么会不道歉呢?
周垚怀疑地瞥一眼宋秉声,问道:“王叔,不是说五点三十五走吗?”
王跃抬头透过中央后视镜与抬眼的宋秉声对视一眼。
“是吗?宋总交代的是五点半,抱歉我迟到了。”
就他们对视的那一眼,周垚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没事。”宋秉声说。
周垚小声嘀咕:“你当然没事。”
另一边,宋畅也已上了宋秉声助理陈松予的车。
“不用叮嘱,我会注意。”
陈松予同样透过中央后视镜朝后看了一眼。
宋畅随便穿了件棉纺衬衫,搭着件看不出品牌的外套,就上了这辆奥迪——这是陈松予自己的车,宋秉声特意交代的。
期待与兴奋倒是不难看出来,但宋畅丝毫没有寻常人一样的忐忑与惊慌。
银色奥迪缓缓驱动,海岸的灯光渐次亮起来,连成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