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照鸿把童梦山按倒在地上,紧接着点了他的哑穴让他没法出声叫人。
他挣扎着本要拔刀抵抗,看清来人的脸之后,心中忽然泛起一阵恐惧,想起自己不知不觉间被人凌迟的那次比赛,拿刀的手一软,只是面露惊惧,胡乱踢蹬着地面,张嘴发出“嗬嗬”的声音。
童梦山看着白照鸿直起身来,用脚踩住自己的脖子。电光石火之间,他感到一阵晕眩,双腿一凉,紧随而来的是一阵剧痛。
鲜血喷溅一地。白照鸿砍断了他的双腿。
童梦山目呲欲裂,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恐惧,但他又发不出一点声音。他怎么也想不到白照鸿直接跳过了有话好商量的环节,上来就直接动手,他童梦山就算活下来,以后也是个废人了啊!
他毫不怀疑白照鸿会杀了他。
白照鸿这回才蹲下来说了第一句话:“童润死了,是吗?是就点头。”
童梦山脸色惨白地瞪着他,什么动作都没有。
“噢,你觉得你说什么我都会杀你。所以不想回答,对吗?”他耸耸肩,“可是死也有很多方式,有痛快的,有折磨的。你猜为什么重刑死囚行刑前,他家里人都要给刽子手塞钱,让他第一刀就捅在囚犯心脏上,嗯?童大少爷养尊处优一辈子,想不想体验一下这个感觉再死?”
他说着,忽然闻到一股骚味,转头一看,童梦山竟然吓得失禁了。
童小将军大概这辈子第一次被人用这么恐怖的方式威胁,他表情狰狞,冷汗和口水混了满脸,用尽力气摇头。
白照鸿又问了一遍:“童润死了吗?”
这次童梦山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白照鸿问:“所以蛮人让你当新皇帝?”
童梦山摇了摇头。
“知道了。”
说罢,白照鸿在童梦山惊惧的目光中抬起剑,一剑斩下了他的头颅。
门帘被人撩开,风雪和中郎将的喊声一齐传了进来:“少将军,火灭……”
他的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张着个大嘴和死不瞑目的童梦山头颅对视了片刻。
中郎将好不容易才把嘴闭上,脸色惊恐地后退了一步,撩着帘子冲外面大喊:“你是谁!竟敢谋杀少将军!我要和你拼命!”
白照鸿不由疑惑地顺着他的视线张望了一下,不知道他是被吓傻了还是故意想这么叫人:"兄弟,我在这呢。"
对方喊完回过身,刷地一声从腰间抽出刀:"逆贼,我这就来拿你!"
看来不是被吓傻了,因为对方打起架来倒是条分缕析,十分冷静,至少比那个童梦山要强得多。
短兵相接,白照鸿一剑把他震得后退两步,四下打量周围,快速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童梦山不比童润有影响力,他死了换一个将领也能用。要让这营地里五万士兵丧失战意,必须要他们的上级,上级的上级全都失去战意才行。失去战意意味着目标失去意义和可行性,而他们的目标是造反,底气是和蛮人牢固的结盟。
他心思电转间,看对方有要重振旗鼓的意思,迅速补上一剑刺在他右胸口上。
外边已经响起铁靴声,大概是被这人一嗓子吸引来的人正在快速向这个军帐逼近。
中郎将因吃痛僵在原地,白照鸿抓住时机一脚把他踹倒,然后顺势往旁边一勾,带倒门口的火烛台砸在帐篷上。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半盏茶时间里。白照鸿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踹倒烛台后,以最快的速度拿走地上中郎将的腰牌,转身顺走桌上童梦山的头盔和营地布防图,再一脚把桌上的酒和绸布都扫到地上,踢到那可怜的小火苗边助它茁壮成长。
此时,正巧第一个人掀开帘子拿着刀走进来。那人还没刚探进半个身子,就有一具无头尸体迎面砸来,被吓得两只手往后一缩。趁着这个空档,白照鸿把童梦山的头盔往自己头上一扣,从他俩旁边闪身消失不见。
刚才在帐中开会的老人注意到这边动静,发现此人抱着个人杵在童梦山帐篷门口不知在做什么,眉头一皱,一边走过去一边问:“干什么呢?!”
紧接着,他瞧见那具被抱着的身体是中郎将,而且胸口破开,双目无神,恐怕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老人倒抽一口凉气,顾不得其他,一把推开他俩冲进去,也和刚刚那人一样面露惊恐,和死去的童梦山面面相觑了一阵,脸色肉眼可见地灰败下去。
这时候,营中其他人才姗姗来迟。有人冲进来看见老人的样子,赶紧搀扶住他问:“您没事吧?!”
老人捂着自己的心口,摇了摇头,颤颤巍巍道:“完了啊……全完了……”
还不等他叹完这口气,站在侧边的人低头一看,发现脚边的帐篷布上火苗已经窜到了腰,连忙大叫起来:“快走!快走!这里要烧起来了!”
他这一嗓子让本就混乱的场面更加嘈杂,这第二把火烧得刚刚被烧过一次的人群立马沸腾起来。一时间灭火的灭火,扶人的扶人,关心童梦山的冲进去收殓尸体。老人被扶着出了帐篷,缓了一口气,正要叫人去追捕搜查那个逆贼,又有一个士兵踉踉跄跄跑过来,对他说:“童大人,有个穿着我军士兵衣服的人袭击了草原王的营帐,杀了十几个守卫和、和草原王!”
老人按着胸口的手还没从身上拿开,闻言声音古怪地问:“……谁?”
“草原王,是草原王啊!草原王被杀了!”
他嘴唇颤抖,几次张合都没能说出来话,最后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发出一声巨响。
议事帐内的桌子被蛮人将领锤得砰砰作响,几乎要穿出个洞。
“我看得,清楚!那个人,就是你们的人!”蛮人将领用蹩脚的中原话怒吼着,“他有你们的牌子,是,中将!”
旁边一群被拉来作证的人没一个吱声,因为当时旁边确实还有不少士兵,清清楚楚地看见一个穿童氏军服的人提着童家的刀,用着童家的刀法杀了十好几个蛮人守卫,然后杀进了草原王的营帐。
腰上还带着中郎将的腰牌。
刚醒过来的军师被他这么一吼,险些又要昏过去。
童梦山死了,童润原来的中郎将也死了,现在军营里最有话语权的居然是他这个军师,以至于军营这几百号大小将领只能指望他这个心脏不好的老人家来这里吵架。
他等着对方吼完了,才嘶哑着声音道:“中郎将早就死了!”
军师虽然年纪大了,但脑子还没老。
行刺者行事谨慎,看过他长相的中郎将和童梦山都死了,刺杀草原王时又戴着头盔,穿着军服。蛮人一口咬死那个人身上有中郎将的腰牌,倒也不难猜。中郎将尸首上没有腰牌,显然是被人拿走,故意要离间他们。
这些他都可以一一解释给蛮人听——但唯一无法解释的是,此人会童家刀法。
为什么会有外人会童氏刀法?他百思不得其解。要不是童梦山被杀和草原王被杀间隔极短,就连已故的童润恐怕都没有如此武功,他都要怀疑是不是营中出了内鬼!
“我们将军也被此人所杀,所遭损失不比你们小。若说草原王是你们的王,那童将军便是我们的王,主君被杀,谁能好受!至于那名中将,他已经死了,尸体就在外面,若阁下不信大可自去查看。阁下在军中这么久,中郎将的脸还是记得住的吧!”
对方显然不领情:“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派他暗杀,之后又把他杀死拿来顶罪!”
军师差点气笑了。
草原连年干旱,部落生存无以为继,和童家联盟之后,蛮人的王公贵族都搬到了秦州住。这次草原王随军亲征,身边也都是蛮人一等一的高手护卫,要是一个小小的中郎将就能暗杀成功,他们童家还和蛮人合作干吗?这天下早就该姓童了!
可是那帮子蛮人就是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非得要个交代不可。甚至若不是五万蛮人军队还在天堑作战,军师觉得对方根本不会跟自己在这里对峙,早就打起来了。
可是他们的主将也死了,他们找谁理亏去啊?
他道:“此事明摆着就是敌方刺客所做,你们王的护卫从来不让我们童氏参与,刺客在如此短的时间里突破你们的守卫,难道不是你们自己护卫不力?!此时来质问我们又有什么用?”
蛮人捶桌子捶得更用力了:"但是他穿着你们的衣服!你们必须给我们解释!"
蛮人们心里门儿清,中郎将什么本事,他们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中原话不好,又不是脑子不好。
但是就跟这个军师说得一样,对方把他们十几个守卫都杀干净了,还全身而退,逃之夭夭,难道他们草原部落就要吃这个哑巴亏?正好,童家这边童润、中郎将、童梦山全都死了,只剩一个没有战斗能力的军师,正处在群龙无首的状态,现在是蛮族掌控大权的最好时机。所以他一步也不会退让。
两边一时间僵持不下。
造成这个局面的罪魁祸首白照鸿早已经在小队的掩护下远遁千里。
他把头盔和身上的童氏兵服往河里随便一扔,左右没什么事干,便扔下那支小队,又自己跑了。去的是鱼定关的方向。
鱼定关内的火已经被大雪浇灭,雪落在山谷里化成泥,又很快被鲜血染红。
闲月还在城门上和陈通打得你来我往,但随着时间推移,陈通还是逐渐占了上风。她虽然功底不错,但还是吃了没正经习过“这个武”的亏,对内力和功法都一知半解,打起来左支右绌,仅凭基本功坚持到现在,甚至还能勉强和陈通打平,已经称得上是奇迹。
但底下的梁州驻军显然不是蛮人的对手,在一身铁甲又个个初通武学的童氏军队面前节节败退,几乎要守不住天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