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重深沉，无一丝星月之光，冷风袭人，冻入筋骨。鸟虫似都歇了，静的可怕！

于一处转角，忽然出现一抹影子，即便在黑暗中，却也掩不住那身姿绰绰。

染月抬脚走上前，笑道：“媚颜姑娘倒有雅致，夜已这样深了，却出来作甚？”眼里带着令人心颤的冷意。

那媚颜显然楞了一下，后盈盈一笑：“哟！这不是越小公子么！”

又瞧了瞧跟在染月身后的彼岸与忍冬，福了福身子道：“给三位爷见礼了！”

“你还未回我，你到此作甚！”

媚颜皱了皱眉，对面的人直直盯着她的眼，似要盯进她心里，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被看穿了，让她从所未有的心慌。

忙用袖子掩了半边脸，娇笑道：“呵呵呵……瞧您！像要吃了奴家似的。也不瞒爷！奴家呀，是来会情郎来了！”

染月淡淡瞥了媚颜一眼，抬手摸了摸下巴，状似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那你所会之人是否名唤媚颜？那可不是情郎，人家是个姑娘家呢！”

媚颜猛地抬头，双目暴睁，却并未发作，用指尖顺了顺垂在身前的发丝，恢复了之前的从容。

“爷，您在与奴家说笑么？奴家这不就在您跟前站着呢么！”说着理了理衣裙道，“不同您说话了，奴家要迟了，三位爷回见！”

也不等回话，便越过染月等人朝前走去。

“胡雪！你已犯了杀孽！妖王于百年前便颁布了法约，妖者，不得随意伤害凡人，更不得残杀凡人！违者！轻则百年禁闭，重则毁其修为，灭其妖魄！而你！胡雪！罪不容赦！”

媚颜，不，胡雪僵在原地，浑身颤抖。

染月踱步上前，立于胡雪对面，手指捻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冷笑道：“怎的？我说的不对？”

胡雪似是才被惊醒一般，一把打开染月的手，咆哮道：“该死！他们该死！是他们该死！他们害了媚颜！他们都该死！”

她的双目已染上血色，化出妖眸，形状有些疯狂，吼叫着，声声凄厉，面目狰狞，全身浸没在滔天的怒意之中。

染月看了彼岸与忍冬一眼，两人会意，要联手将胡雪治住。

胡雪毕竟有近三千年的修为，治住她颇费了些功夫。

染月蹲下身，看着被按在地上动弹不了的胡雪冷冷道：“方才你说是那些男人害了媚颜，可是……是你杀了媚颜！”

“不……不是……不……我是在救她！在救她！”

胡雪的暴动使得彼岸与忍冬有些压不住她。

染月抿了抿嘴唇，胡雪的悲鸣叫他紧锁着眉。摆了摆手，示意彼岸与忍冬松手放了胡雪。

两人对视一眼，松了手中的力道。也不怕胡雪跑了，毕竟即便他们不行，不还有帝君么！

胡雪缓缓站起身，却未曾要跑，只是死死盯着眼前的三人：“你们……你们到底是何人？

染月轻笑一声：“我们是何人又有甚打紧的，打紧的是……你爱她！”

胡雪抬头看着染月，竟渐渐笑了：“你看出来了……呵呵呵呵……连你都能看懂，她，却不懂！”

“遂，你便杀了她？”

胡雪笑着，却流下泪来：“在那花楼里，能有甚好日子过？我要带她走她偏不肯，遂，我要亲手让她解脱！”

染月却在此时笑了出来：“呵呵呵呵……真是好笑的很！你的爱竟如此肤浅！”

“你说甚？”

“哼！你敢说你不曾在她拒绝你那一刹那便起了杀心！你敢说你杀了她不曾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心而只是为了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的爱简直是笑话！”

“你……”

胡雪愤怒非常，却反驳不得！呵！因着他所说句句属实，她确起过杀心，她也确实有私心！

“你的爱，在你起杀心的那一刻，便已扭曲！你的爱于媚颜来说只是灾难！她被迫卖身，这已是事实，那些男人是害了她！但真正害她至深至死的却是口口声声说着爱她的你！”

“但……”

“她是爱你的！”

染月的一句话，将胡雪的所有反驳之语一并堵在了她的咽喉。

“你……你说……”

“我说，她是爱你的，且深入骨髓，爱你至死！”

“怎的可能……怎的可能……怎的……”胡雪如同傻了一般，面无表情，只不停地呢喃着。

“查此案时，我派人去了趟酆都冥府，媚颜的魂魄在那里却不安生，只因着你用妖术封了她的身躯。于那处，她告知了我一切。”

染月叹了口气，又道：“你可知为何她不肯同你离开倚花阁？”

胡雪不吭声，一双妖眸却直直盯着染月。

“因着她太爱你！因着她太爱你，遂她觉着自己配不上你！自己的身子已被玷污，她觉着自己太脏！因着她太爱你，遂她不敢答应你，你是妖，修行将满，历了天劫便可成仙，寿命千千万万年，而她的寿命与你来说不过一瞬，她不能永远陪着你！因着她太爱你，遂她从骨子里自卑，觉着自己身无所长，还是个娼妓，只会让你蒙羞！”

“不……不……怎会如此……怎会如此……”胡雪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不顾发钗掉落，发丝散乱，只是不住地啼哭。

为何要哭泣！为了自己做错了？为了彼此间的错过？还是为了如今的阴阳两隔？

染月只是看着，他无法安慰，也无法再指责。

错过，是世间最美丽，也最凄凉的缘分……

“带我们去看看媚颜吧……让这一切，都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