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点了点头,中年男人没有再继续重复之前的话,激动地说:“你们一定要救活她,保住我的儿子!他们要是死一个,你们都得陪葬!至于这个医生,等我老婆生了再放!”男人的每一句话都喊得撕心裂肺,手中的刀也跟着晃动,程余明显失血过多快要昏厥过去。
见男人点头,护士立即上前,推着平车往手术室赶。男人望着妻子离自己越来越远,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
就在这一刹那,元骁和两位医生同时动手。男人瞳孔一缩,疯狂地挥刀向三人砍去。混乱中,两位医生奋力制住男人,元骁则趁机救下已经昏厥的程余。然而,男人胡乱挥刀,程余的手臂被划伤,元骁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被划伤的位置,顿时只觉得颈侧一凉。
鲜血喷溅在抢救室的蓝色帘布上,像一幅狰狞的泼墨画,触目惊心。元骁踉跄着捂住颈侧的伤口,黏稠的温热液体从指缝间不断涌出,喉头泛起一股腥甜。他张了张嘴,破碎的字句混着血沫呛出:“按住他……”话音未落,他便栽倒在护士的怀里,意识逐渐模糊。
抢救室里,有人的尖叫声刺耳而慌乱,像一把利刃划破了原本紧张的气氛。
血液的快速流失让元骁的视线逐渐模糊,思绪也变得混乱不堪。都说人死前就会看到生前的各种记忆,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许多身影在眼前晃动,其中最清晰的是贺舟。与贺舟发生的一切像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中闪过——那晚,他曾想要杀了贺舟,想要将他囚禁起来,想要驯服他,甚至想要用更恶劣的手段报复他。那些邪恶的念头像种子一样在他心底生根发芽,疯狂滋长,他用下三滥的手段对付贺舟,没想到自己先中招。
记忆深处还有儿时的贺舟,那个总是跟他打闹的男孩和暴躁俊朗的青年重叠,让他一次次心软。
可他们之间横着元征、杜娟、贺强和白秀秀,心里的裂缝永远无法愈合,他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贺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天空开始下起小雨,又走了一段路,雨越下越大。距离不远处有施工地,贺舟一瘸一拐的进了工地。那些工人正好躲雨,见了贺舟觉得稀奇。
“小伙子,你在这块干嘛呢?腿断了还跑出来,还下着雨呢。”
“我这要去一趟市里,你们谁有法子?到了市里我必有重谢。”贺舟郑重诚恳地说。
带着安全帽的一个工人说,“要什么重谢,我晚上八点钟走,骑摩托车进市里,你要是能等得住就等我。”
“军哥仗义,你放心,保准把你送到地方。”一个工友拍了拍军哥的肩膀说。
贺舟眼巴巴的盯着这位叫军哥的,“军哥你是要去哪儿一块?”
“我去给A市机械工程学院,看看我儿子。”
“我也到那里。”贺舟又说:“军哥能借我手机用一下吗?我手机坏了,我用我手机卡打个电话。”
军哥二话不说就拿出自己的手机,手机老旧,比元骁的还要古董,贺舟拿着手机联系了钱宇,约在学院见面,手机一大堆未接电话,贺舟看了一遍,大部分都是白秀秀打的,贺舟将手机还给军哥。
军哥说八点出发还真是八点,摩托车不能挡雨,薄薄一层塑料雨衣根本挡不住雨,贺舟勉强护住打着石膏的腿。
就这么一直淋着雨,军哥在路过一处弯道,好像憋了很久的话一样,模模糊糊的说:“这一块容易出车祸。”
贺舟没听清军哥说的什么,又问了一遍。
“我说这一块容易出车祸,前段时间就有一辆摩托发生了事故,周围还有血呢。”军哥又说:“不怕你知道,我当时看见路边没人要的摩托车,被撞的不成样子,人应该也受伤了,不过这些有钱人真是了不得,一两几十万的摩托车说不要就不要,扔在路边没人管。”
军哥放慢摩托车速度,微微偏过头对贺舟说:“那辆报废的摩托车回收给了我一万多块钱呢,你说说这些有钱人是不是个败家子,要是我儿子这样我肯定打断他的腿。”
贺舟黑着脸,听完军哥说的,他那里不想要摩托车了,就是他想要也得有本事要回去啊,该死的元骁,竟然没管摩托车,那可是进口摩托车,抢了好久才抢到的,结果被这军哥一万多块钱卖掉了,被人坑了还高兴的不得了。
一路上军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终于到了军哥说的学院,下着大雨,还有不少学生在外面晃悠。贺舟在校门口看了一圈,找到一辆黄色骚包的跑车,撑着拐杖过去敲了敲车窗。
钱宇正玩着游戏机,一手放下车窗,眼睛都没抬一下问道:“什么事?车我停一下马上就走。”
“钱宇是我,你有多少现金都给我。”贺舟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钱宇放下游戏机,看见披着廉价雨衣的贺舟,狼狈的站在雨中,钱宇惊叫,“舟哥,你怎么弄成这样,赶紧上车被感冒了。”钱宇推开车门又看见打着石膏的腿,“我的老天爷呀,舟哥,你回了一趟老家咋给你弄成这样了?腿伤的严不严重?”
贺舟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钱宇不提还好,一提就气的他想抽两下钱宇的脑门,脑子咋长的,元骁说什么就信什么,要是聪明点,他元骁现在估计蹲大牢呢。“快把你身上的现金给我。”
钱宇从口袋摸出钱包,里面只有一张一百块钱和一张皱巴巴的五十,“要现金干嘛?”
贺舟拿过钱宇的钱包翻了一下,真的只有一百五十块钱,比他还不靠谱,他的钱包最起码放五百左右,只不过让元骁给劫走了。
贺舟拿着一百五十块钱一瘸一拐的走向军哥。
军哥正在校门口等他儿子,瞧见贺舟去敲豪车的门,还觉得这人胆子真大,还敢问车主讨钱。没想到车上下来的人真的给了钱,还凑在跟前给打伞。
军哥木愣愣的坐在摩托车上,看着贺舟过来,“军哥,我朋友现金只有这么多,别嫌弃。”
贺舟又觉得手里的现金有点寒碜,“军哥你那摩托车钱卖少了,你再找买家要个五万,他要是不给你给我打电话。”
“不少不少,你给的太多了。”
贺舟把手机号存进军哥的手机里,走前还说:“军哥记得找他要钱,那车我的,你放心问他要,不给的话打电话给我。”
“啊,好,谢谢你啊小伙子。”
上了车,贺舟脱掉湿漉漉的T恤擦了擦头发,跟钱宇说:“去一趟附近的医院。”
车子半天没动静,侧头一看,钱宇凑在他跟前,“舟哥你这怎么弄得?”
贺舟顺着钱宇视线看过去,他的肩膀后面好几个红印子,钱宇还指后背好几个地方有印子,“是蚊子咬的,别大惊小怪。”该死的元骁,什么时候在他身上嘬出的红印子。
“哼哼,舟哥,是不是哪个妹子干的?吻痕和蚊子咬的我还是能分的请的,快快如实招来!还有你这腿胳膊怎么回事?”
贺舟抓了抓头发,“能有什么事,摔了一跤受伤了,有位相貌温柔可人的妹子救了我,结果骗完我的钱跑了。”贺舟说这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信手拈来。
“快展开讲讲,是不是还让人家姑娘占了你的身子。”钱宇看贺舟身上暧昧的痕迹笑说。
哪里有妹子,只有一个劫财劫色的死变态死基佬。“快带我去趟医院,就那点破事,没什么好讲的。”
贺舟去了就近的医院,医生看过元骁处理的伤口,还夸了一句伤口缝的不错,不会留下重的疤痕,腿骨错位恢复的也不错,贺舟想拆了石膏,医生不给拆,说是腿骨在恢复期,拆了可能会造成再次移位情况。
钱宇开车送贺舟回家,经过京江大桥,堵车堵了一长串,一打听才知道下午京江大桥多辆车相撞出了重大事故。
贺舟想回自己家的心很急切,让钱宇绕路。
当元骁在ICU醒来时,气管插管的异物感让他剧烈干呕,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护理仪的嗡嗡声在耳边回响,他下意识地伸手去碰喉咙,却被主治医生按住了手腕。
“颈静脉差半毫米就破了,算你命大。”主治医生的声音严肃,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单侧喉返神经损伤,以后说话和声音还要看恢复的情况……”
元骁的喉咙像是被火烧过一样,发不出声音,只能眨了眨眼睛。
“肛肠科的程余好在抢救及时,但失血过多,现在还没醒。”主治医生一边说,一边替元骁掖了掖被角,语气中带着一丝安慰。“你们两个命大,以后可不能这样冲动,那歹徒不仅伤了你们两个,杨医生和刘医生也挨了刀子。”
医生又嘱咐了几句才离开。
元骁闭上眼睛,脑海不由浮现出那把刀上闪过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