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以上只是只是偶尔给自己讲笑话时想想,实质上是因为书信往来对于唐迎来说是没有任何隐秘可言的。
信中除了车轱辘话也没别的好说。
不过维持不断联而已。
倒是大伯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是真的让他觉得惊讶,对唐迎可太放心了。
一点都不坦荡的柳清霄还专门去探了口风,得到的答案是,小心堤防就行。
柳清霄于是小心堤防的跟大佬互相问好了几回。
不见面的话,也就只能做到这程度了。
……
马车在街面行驶,木制的车轮滚动。前室的翁蔷让出了一点位置,容天机阁成员指路。
经过路口,没去柳清霄已经走了好些遍的南平坊,转一转就到了相邻的长街。
皇城之下,长街尽是京官。休管高门大院,还是矮墙篱笆,家中俱有一袭官袍。
站上高楼,随手丢一块石头砸人,有四成概率砸到在职官员,另有五成是官员家属。
不过相比于勋贵扎堆的金平坊,俱是老臣的南平坊,长街算得上新兴的官员集散地。
容得下青袍小官,装得了绯衣大员。
也因其特性,不少商贾士人围来。不惜重金砸下,只为做个邻人。
潭潇越去岁从东双郡来,又逢安国候抄家,在此买下一间院子做居所,倒也不算显眼。
当时长街空了许多房屋。
等长街的坊主重新理出了领头人,开始清理长街新住户的时候,又略过了潭府。
长街的格局一年间变动许多,但去年涌入的那些屋主,能留到现在的寥寥无几,大多卖了出去。
坊主是下了狠心的,软硬皆施,想办法迁走了几乎所有的商贾平民。没有人接手的宁愿自己买回来空着也绝不乱了长街的氛围。
今年长街多了许多廉价租房,外人却求不得。
柳清霄看去,发现长街有不少学子,粗衣荆布。
桂榜之前,京畿的秀才只需一两银子便能在长街租上一间屋子,若是再拮据一点,合租的话便只用几百文钱。
同样的屋子,在别处至少涨五成。
长街的低价是来自坊主有针对性的善心。
不过这都跟唐迎无关,定安候在说起此事的时候重心也都是放在长街坊主上的。
从某方面来说,在坊主的牵头下,长街住户天然也算一个派系。
虽然大部分时候这种自然属性分类都没有任何意义,但也需纳入考量。
甚至侯府情报真正将潭潇越重视起来也是从坊主略过潭府那么大个院子不管开始的。
新生的情报系统最开始关注的就是网中心的人,像是朝中高官;或是那些被网缠绕住的人,比如各坊的坊主。
柳清霄想着定安侯的教导,等马车缓缓停下。
下了车,是潭府大门,门前人流不绝。潭潇越站在大开的正门前眺望远方,看定安侯府的马车一点点靠近。
提步下台阶。
等柳清霄走揭开车帘,就看见大佬站在马车前迎接。
潭潇越帮忙翁蔷放好了条凳,先一步伸手接少年下车,笑容温和:“下午好。”
“女娘,许久不见。”柳清霄收回手,面前人一身素青褶裙,清冷不失柔美。
是正经的女装大佬啊!第一次见。
走进大佬在上京的家,柳清霄是有点好奇的,去年提了几次,都说是在改建。
踏入潭府,柳清霄环视一周,发现跟候府没有什么差别。
穿过影壁,走进长廊。
“两位请走这边。”潭府的管事拦住了文宣,与翁蔷一同跟在后面。
唐少爷回头,看了一眼潭女娘,对两人笑笑,道:“你们先跟管事过去吧。”
“少爷,她不是好人。”两个尾巴并不想离开。
咱都进敌营了,好不好人还重要吗?要潭府真藏八千刀斧手,咱三加一块也就能图个共赴黄泉了。
柳清霄安抚了一句,“既然来做客,客随主便。”
“女娘既然开正门迎接,大庭广众之下请人,我们便不该以小人之心度之。”
说到底两人是被上元夜弄成惊弓之鸟了,于是忘了规矩。
柳清霄看向文宣,也不指责他,只道:“文宣你与翁蔷先过去,无聊的话去街上逛逛,我与女娘有话要说。”
“少爷,女娘阴险狡诈,您要小心。”文宣当面说坏话,分明是特意说给潭潇越听的。
潭潇越毫无反应。
“我会的。”柳清霄郑重点头。
等将两人带走,潭府就真的四方皆敌了。
不过瑞王与锦王相见时也是言辞热烈,若是拜访的话应该也会很和谐。
柳清霄看潭潇越挥退了四方的下人,跟他随意说着闲话。
“你对他们挺好。”从待客的大厅前走过,潭潇越神情变成了纯粹的温和。
“都是好孩子。”这是柳清霄一直以来对两人的看法。
潭潇越于是提醒:“大顺的少年不是现世的少年……莫要看轻他们,毒起来要人命。”
说这句话的潭潇越声音很小,用手帕遮掩了唇形。
若非柳清霄在跟前,他是听不清楚的。
柳清霄点头,表示听进去了。
两人来往了些近况,又安静下来。
潭潇越领着唐迎走了一会儿,将潭府看遍,才道:“新年一别,几日里总想谢你救命之恩,可惜潇越身无长物,总也不知道该送些什么才好。”
柳清霄环视了一圈亭台楼阁,处处风雅的潭府。看了看潭潇越简单但掩盖不了华贵的服饰,表示大佬确实是看起来就很身无长物的样子。
“倒是从前偶得一物,可能做谢礼。”潭潇越说着,打开了书房门,回头道:“今日为请迎弟,特意从库房取了出来。”
柳清霄跟着进去了,潭潇越才关上书房门。
说是书房,但占地广阔,能当图书馆用了。柳清霄自己的书房就小许多,只有一面摆放着书籍。
候府有专门的藏书阁。
经过放置着摆件与茶几的会客区,屏风过后是三面书壁,书籍众多。
越过书架与书柜围拢的书案,最里面是专门的休息区。藏在书璧之后,一张罗汉榻,还有棋盘放置,书画写意。
正经读书人的书房就是这样色儿的吗,还是说其实叫书斋更合理?
柳清霄自己在院子里的书房跟这里根本不能比。
不过大佬家里也太规整了。
柳清霄想着一路以来看见的东西,潭府跟大顺的任何一个府邸都没什么不同,上京多的是类同的人家。
要是我自己建府,怎么也得搓个沙发摆着。
柳清霄看着罗汉榻,摸着下巴思考如果是自己要怎么设计摆设。
书房肯定要弄得舒舒服服的。
但即使是站到了书房的尾部,潭潇越也根本没有停下说话的趋势。
她没有请柳清霄坐下,而是绕过罗汉塌,往其后的墙柱上摸索。
柳清霄看过去。
“看脚下。”潭潇越说一声。
柳清霄低头,看清了对方脚下踢柱的动作。
“这里。”潭潇越将他招过去,漆红的柱子光滑干净,潭潇越对他指了墙上的挂画,道:“与画轴高度一致,按住。”
柳清霄伸手按了按,“没有什么差别。”
既没有凹陷一块,也没有凸起一块。
“是没有,但是要使力气。”潭潇越点头,继续说道:“手上与脚下一同动作。”
然后转过身,推开了满载藏书的书架,“打开开关之后要在半分钟内推开书架,否则开关会自行闭合。”
里面是一间小小的密室,柳清霄走进去,看见不少贵重物品。
然后潭潇越在柳清霄惊异的目光中,通过书架背面的机关打开了密室地板。
“打开密室之后的半分钟内可以扳动这个开关。”潭潇越将书架推回原位,站上向下的阶梯。
这也太能藏了叭,大佬属地鼠的吗?
在地下密室里又开了第三道开关,潭潇越终于将少年带到了目的地。
打开门,潭潇越回头,对愣住的柳清霄笑道:“这是新年的谢礼。”
关上,银白的把手被镶嵌在漆黑的门上。进门的鞋柜,柔软的拖鞋,雪白的墙壁,皮制的沙发,透明的茶几。
柳清霄从震动中回神。
我收回之前的话,潭府一点都不规整,大佬太牛皮了。
“很有现代感了。”柳清霄首先坐上了沙发,颠了颠,靠上。感叹到:“大佬真会享受。”
潭潇越见他高兴,知道自己两月的功夫没有白费。
密室是花费了一年的时间建造的,但密室中的一切现代化装饰都是今年才新制的。
“要看电视吗?”潭潇越来到少年身后,询问。
“什么?”柳清霄坐正,自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然后就看沙发正对着的墙壁上果然出现了画面,柳清霄站起来,回头看大佬,然后又坐下。
仔细看了一会儿,才问:“监视器?”
“实事监控的。”她摆弄了一会儿,界面分成两半,道:“用镜子做的,只能看见书房和走廊,太远了看不见。”
这间密室几乎是在书房的正下方,看一看周遭还好,再远的地方就看不清了。
以现在的技术,虽然是固定角度,但潭潇越做这个潜望镜也是很艰难的。投屏后又损失了不少清晰度。
不过也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