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愈发暗，风不止。

他那眼底枯井无波的模样，巳鳞哪里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心下不忍却又更不愿见他落寞，罢，终是他自己事，旁人插不得手。只得仔细交代，恐生差错：“且听吾说，生魂入阴间，便是清气离体，浊气将归入阴间，若要重回阳世需在浊气消耗殆尽前找到它，否则……”

后话无需言，阳冬垂眸轻声应下。

但思来想去还是同往更为妥当，巳鳞顺势揉揉捏捏他的脸柔声道：“吾与你同去，你且宽心。”听了此话，七满化作人形跳上马车，拉着巳鳞的手臂嚷嚷：“我也要去！”

这厢又有个胡来的，巳鳞只觉头疼，生得纤长的手指一把捏住小姑娘整个脸颊，轻啧叹道：“你就别添乱了，妖本就清盛浊衰，浊气散得快。你且留在白玉京。”如此七满定是不愿，扯东扯西试图说服巳鳞，却见阳冬闷声起身下了马车，走到太叔百身边，将手搭在卷着他的蛇身上。

周身昏暗，无有亮处，阳冬面容隐约难见，不能看清其神色，唯听见他平静道来。

“冬一路行来，遇贵人无数，受恩良多，某感激不尽。但唯有此事，我想一个人去完成。”

七满知道巳鳞眼睛不好看不清，但她可看得清清白白，他说得很平静，眼里却是七满从未见过的深沉爱慕。她不自觉咬紧牙关，视线不愿离开半分。

似乎意识到七满在看自己，阳冬望向她的方向，好似安抚地笑了，可谁都知道那不是真心的。他道：“请勿担心，我会回来，真相尚未明朗，我不会就那样离开。”说罢敛起笑容，垂下眼眸沉默半晌，说不清是在安慰谁。

相顾无言，唯有风声烈烈。

卷着太叔百的蛇身慢慢松开，伴着衣裳摆动的沙沙声，巳鳞慢慢走到阳冬面前俯下身子，虽然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仍旧捧起他的脸，眸中莲花恍若嫣然绽放，宁静如水。他弯腰与阳冬额头相抵，语气轻柔道：“等你回来，吾告诉你一个子青的秘密。”

他怀中顽石，自成此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