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工作人员分发两车暖宝宝，红彤彤的拿在手里像极了红包，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除了开拍的第一天，他们从来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付阑珊坐在机器旁边，怀里揣着暖宝宝，若有所思地看着走进休息间的身影。

两个小时前，陈默以“投资方”的身份前来探班，可场务老师翻了许久的名单，并没有在资料里找到陈默的名字。

场务老师挠了挠头。

眼前的男人戴着口罩，虽然看不清脸，但年龄应该不大，周身的气质虽然出众，可从穿着打扮来看并不像是某某老板。

也没有啤酒肚，更不是土大款。

她准备回绝的时候，陈默突然侧身一站，随后两辆卡车就出现在他身后。

场务：？

陈默紧接着递上了一张银行卡，点名密码是苏闻青的生日。

场务一阵唏嘘。

真看不出，苏闻青除了Amy还有别的后台。

她当场和付阑珊通话，确认了银行卡内的金额之后，付阑珊又在那头提了一嘴：

“老板叫什么名字？”

场务拿着银行卡的手指抖了一下。

“老板您好，请问您叫什么？”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

男人顿了顿，声音温润动听，透过口罩却沉闷：

“陈默。”

场务如实转告，可电话那头，付阑珊却迟疑：

“陈默？你确定没听错？”

“是的导儿，他还挺年轻的。”场务小声地说。

陈默进去之后，两辆卡车也跟在他的身后。

场务看着雪面上一深一浅两道痕迹，由衷感叹：

“这个金主还不错嘞，居然对苏姐这么细……等等？！”

场务想到了什么，盯着手中的素白名片，再三确认名字，瞬间瞪大眼睛：

“他是……陈默？！”

“卡里有一千万？！”

休息室内，苏闻青和Linda异口同声。

“陈默，你是发财了，不是脑子坏掉啦？”

苏闻青拆巧克力豆的手微微一颤，包装袋随即裂开一个口子，巧克力宛如被挤压到极致的海绵，顷刻间喷洒而出。

巧克力豆洒得满地都是，苏闻青看着地面，嘶了一声：

“你买的巧克力豆包装不好，劣质品。”

Linda：……

这么粗劣的理由，亏她能……

“对，包装的缓冲设计确实有问题。”

陈默蹲在苏闻青的面前，一粒一粒捡起巧克力豆，随和地说。

“……”

臭情侣！烦死了！

Linda看着两人，面露不善，后槽牙被咬得咯吱作响。她又看了一眼塑料袋，抽出里面单价最昂贵的自热小火锅愤然离去。

“我要去堆雪人了，你们聊！”

苏闻青把包装内仅剩的两颗巧克力豆倒在嘴里，陈默把手上的巧克力豆扔进垃圾桶，听到Linda愤慨的语气，手指一顿，说：

“Linda老师，请等一下。”

这是价值一千万的和两车暖宝宝的声音。

Linda迈出大门的脚步一僵。

“Linda老师，您的行程还有空档吗？我想聘请您作为她的私人化妆师。”

Linda没有回头，仍是自顾自地往外走。

“姐太受欢迎了，很忙，不约。”

啪。

一张银行卡拍向桌面。

“你知道的，我如今混到金牌化妆师的地位，并不很缺钱。”

Linda的坚决的语气放缓了一些，但脚步仍旧没有停下。

“五千万。”

“……”

Linda转身回到休息室，神色高傲地把银行卡揣进兜里。

“这张银行卡的卡面很新奇，你知道的，金牌化妆师无法拒绝一切美丽的事物。”

苏闻青坐在沙发上，面不改色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嘴巴里的巧克力豆忘记咀嚼，此时被口腔的温度包裹融化，黏腻的可可酱留在后槽牙上。

她又机械地拆开一包原味薯片。

薯片进入口腔，清脆的响声像是炸开了她脑中的浆糊，噼里啪啦，颤动直冲头颅。

Linda坐回了原位，她皱着眉头，食指在不断抚摸卡号，像在观赏卡面美丽的图案。

可上面的图案是某某银行最大众的向日葵图案，甚至不是联名卡。

“你知道的，最高级的审美是返璞归真，”Linda注意到了苏闻青的眼神，神色自若地说，“一个图案能够成为某某银行的标准门面，其中的图样设计就是一门大学问。”

苏闻青咧着嘴点头。

陈默在烧开水。

水壶在休息室的角落，他半弯着腰，质地硬挺的冲锋衣并不服帖，她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隐约能看见布料下劲瘦的腰线。

四个月不见，他好像瘦了一点。

不过，现在还不是讨论他身材的时候。

“陈默，你是以什么渠道赞助的？”

苏闻青询问出声。

招商的环节要等电视剧拿到版号之后才能进行，除了这个，她从没听说过还有别的方式。

不锈钢水壶烧开，陈默的声音隐藏在咕噜咕噜的气泡声中：

“我在剧组门口，把银行卡登记给场务。”

直接登记给场务。

苏闻青眼神一凛，手上的薯片应声而落。

“带……带资进组？”

她入圈6年，心里自然清楚，把钱直接送给场务或导演的情况属于带资进组。

她以前不是没有遇见带资进组的情况，可带资进组一般是在节目开拍之前，或者人物出场之前到账。

钱到了位，相应的待遇也好一些，导演会宽容，加戏更是好说。

相当于开了vip通道，常见于有钱人家的孩子来剧组体验生活。

可苏闻青做梦也没有想到，她人生第一次开vip通道，是在自己的角色杀青以后。

……开了个寂寞。

热水烧开，陈默为苏闻青泡了一杯热饮，透明的玻璃杯摆在茶几上，热气正在上涌。

苏闻青放下薯片，表情凝重。

“陈默，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件事情。”她咂舌，不知道如何开口。

陈默把玻璃杯推向她。

“把钱直接给场务导演，这种情况属于……属于带资进组。”苏闻青开口，边说边打量陈默的神色，见他面色平静如常，这才往下说。

“招商是在节目播出以后，平台有一个线下的招商大会。带资进组属于为演员开vip，并不是投资商宣传产品的方式。”

苏闻青用词很委婉，这句话说直接一点就是：

我杀青了，钱白给了，节目播出后广告上也不会有你的名字。

“……”

一切在苏闻青预料之中，尴尬划过陈默脸。

可接下来的一句话，愣住的却是她。

“这要怎么办？我原本想用这一千万找位代言人。”

陈默的语气柔和，话语间处处透露着为难的意味。

“公司现有的流动资金只有这么多，没有代言人，开拓年轻市场的计划就要延迟到下个季度了。”

“什么公司，都发展到代言人的地步了？”苏闻青疑惑出声。

“你不知道？”欣赏银行卡的Linda动作一顿。

“我…该知道什么？”

此话一出，Linda的视线依依不舍地从卡面转移到苏闻青的身上，面露鄙夷。

“苏啊，你是拍戏，不是断网。”

“……”

面对Linda的话语，苏闻青确实没法反驳。

她进组拍戏的期间，手机从来都是飞行模式，只有晚上才连半个小时的网回复日常消息。

她从出道就是这样。

Amy告诉她说，拍摄期间，演员必须要全身心地进入状态，最好切断和外界的联系。

所以在这4个月间，她几乎是与世隔绝，全然不清楚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见状，苏闻青连忙回头找手机。

陈默将沙发上的毛毯盖在了她身上。

身上一暖，苏闻青不由得嘶了一声，这才回想起话中的重点。

“你说，你们缺一位代言人？”

“缺，”陈默补充，“全球代言人。”

“哟，还是最高title呢。”Linda在一旁起哄。

话已经放到了台面上，饶是傻子也知道他的用意。苏闻青眼睛一转，扫向身旁的零食，又看向已经佩戴上她工作室勋章的Linda。

陈默此次的诚意十足。

“小陈老板，合作愉快。”

她朝陈默伸出一只手，由衷地为自己增添了一支最高title的代言而感到高兴。

两人双手交握，让一旁打酱油的Linda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家人还搞得这么正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豪门签婚前协议呢。”

她嘟囔的声音很小，话语消散在休息室内，除了她没有第二个人听见。

晚上，随着宋豫的戏份杀青，《将离冬盛》的拍摄进度也宣告结束。

酒店大厅的暖气开得很足，苏闻青脱下臃肿的秋衣秋裤，换上了一件淡紫色的羊绒针织裙。

针织裙贴身的剪裁更显得她身长玉立，放量充足的裙摆在行走间绽放出花朵的轮廓。

暖黄的灯光之下，苏闻青裸露在外的脖颈白皙如玉，光影闪烁，透出莹润而健康的细腻光泽。

陈默来得匆忙，行李不多，换洗的衣物也是在山脚下买的。

景点均价500的款式穿不出什么花来，不过他气质和长相都出众，在一片光鲜亮丽的明星面前也毫不逊色。

晚会上，两人维持着一米的距离，在外人看来像是一对十分友好的合作伙伴。

苏闻青与陈默碰杯，看着他清隽的眉眼，嘴角露出一个愉悦的微笑。

背后人员走动，商谈合作，利益交锋，看似正式的场合，只有她自己知道，陈默的房卡已经在神不知鬼不觉中移到了她的口袋。

口袋贴身，针织裙的布料柔软，显现出四方的轮廓。

她抚摸腰际的丝绸腰带，腰带被徐瑶系成了一朵玫瑰，恰好落在四方的卡片前侧。

一切都被她隐藏得很好。

包间的暖风吹拂酒气，流动空气的都散发着红酒甜蜜蜜的醉意。

苏闻青觉得，自己大约是喝醉了，否则绝不会在这个场合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一抹倩影。

她朝着陈默缓缓走进。

酒店的暖气充足，苏闻青正对风口，一抹红晕顺着脖子蔓延到她的脸颊。

陈默怔怔地看着她，身影像是被无形的钉子定在原地。他拿着酒杯的手臂发麻，还有些酸胀，恰是白天一箱一箱抬举暖宝宝的后遗症。

此时，他又一次机械般地举起手臂，正如白天在山脚一样。

只是动作轻柔了很多。

他扶住苏闻青的双臂。

然而苏闻青的注意力并没有在他身上停留过多的时间，她只是稍稍看了他一眼，随即便把目光移向他身后的位置。

“那是……”

“谢挽诗？”